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姑,是跟着师傅们一起下山做法事的,看着还不怎么经过事情,而今伸手指着一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这方向就在虞兮娇的右前方,棺椁的方向。
这才起更,天色还早,又是做法事的时候,虞氏一族在征远侯府的人几乎都在,大家说话都很轻,这会被这么一个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都抬起头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血”
“这兰萱县君的棺椁里流血了”
“这这是流血了,有有冤情”
许多人看到了,虞兰萱的棺椁边上,一缕红色的鲜血缓缓的滑落了下来,映在这一片白色的布缦中,莫名的让人心悸。
虞兮娇扶着晴月站起来,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伸手似乎想说什么,脚下一软,差点把火盆踢翻,惊的原本心悸的人,越发的恐惧。
好好的棺椁,怎么会出血
许多人都知道这里面并没有尸身,只是几件衣裳罢了,这衣裳怎么会出血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冤屈不成
对于征远侯夫人和虞兰萱之死,许多人都是怀疑的,暗中猜疑的不少,这会真真切切的看着,又这么直观,原本心中的疑惑这时候直接就出了口,跟着脚下发软的人更多,有人已经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棺椁念念有辞,求着安氏和虞兰萱的饶恕,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宁氏也吓得脸色大变,嘴唇哆嗦,一步也走不动,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脚僵硬。
虞仲阳一看不好,急忙上前,斥道:“谁不小心把红蜡烛滴到了棺椁上面还不清理干净。”
“这里没有红蜡烛。”有人声音发飘的道。
丧事又不是喜事,怎么会准备大红的蜡烛,更不会有红色的蜡烛油滴在这里。
虞仲阳脸色狰狞起来,一把从身边婆子的手中抢过一块湿巾,三两下的往棺椁上胡乱的抹了抹,立时湿巾变得一片血红,仿佛是从血水里挥出来的似的,棺椁上的血色不但没有擦干净,看着越发的殷红
“这真的是有冤情。”
“安夫人和县君这是死的冤枉。”
“是是谁害了安夫人和县君”有人牙齿打架,咯嗒咯嗒的响,在这个灵堂上面越发的让人觉得阴森。
“这这上面飞过是什么”有人忽然又倒退两步,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这声音听起来让人莫名的觉得阴寒,让人从心底不安,
几块纱幔落了下来,有一块还落到了火盆中,火突然之间涌上来。
仿佛有什么把最后一丝安宁撕去,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在喊:“快安夫人和兰萱县君来索命了”
尖利的惊叫声,让许多人转身就跑,后面的人一哄而散,前面的人被带着跑,还有人其实并不想跑的,可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跑或者不跑。
道士们胆子原本是最大的,但女冠们的胆识很明显也不是特别大,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小道姑,这时候同样慌着往外跑,手中做法事的法器也扔了下去,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越发的增添几分惊悸。
虞瑞文和以及几个族老们一边呵斥众人站住,一边派人先救火,并维持秩序,无奈许多吓破了胆的内眷,出去之后就不敢再回来,有人全身颤抖的缩成一团,不得已只能先送回去。
火盆子烧着的白色布缦其实并不多,没一会时间这火势就控制住了。
虞兮娇站在灵堂的一角,并没有逃走,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特意的在宁氏和虞仲阳的脸上滑过,眼底闪过一丝幽色。
宁氏惊惧无比,脸白如纸,整个人人都在哆嗦。
虞仲阳看着倒是没什么,只是脸上带着些煞气,神色阴沉,和记忆中那位性子很好的二叔,仿佛就是二个人。
一个管事的急匆匆的从后面的白色布缦中过来,看到虞兮娇好生生的站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三姑娘,侯爷请您出去,这里不安全。”
是虞瑞文派来的人。
“不必,我在这里很安全。”虞兮娇摇了摇头,看了看左右道。
“姑娘”管事的还想再劝,虞兮娇已经先摇了摇手,“回禀父亲,我在这里很安全,没什么事情,今天上半夜我得守着,总不能这个时候先回去,白白的惹了人说话。”
见她执意如此,管事的无奈,只能回去禀报。
这会灵堂已经安稳了下来,女眷们跑掉了许多,男子们倒是基本上全留了下来,这会收拢人手,道姑们也把自家人全叫了回来,几个小道姑战战兢兢的跟在几位师傅的身后,脸色白的像鬼。
眼神惊惧的四处乱看,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恶鬼会突然之间窜出来,要了她们的性命似的。
“这不是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虞仲文上前两步,把手看。
虞瑞文一偏脸,往后疾退了两步,手摇了摇:“拿走,拿走,不必给我看,这棺椁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流了血。”
这么晦气的东西,他才不要看。
“侯爷,这不是血。”虞仲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就算不是血,这种东西也让人忌讳的很,你们府上,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情。”
虞瑞文皱着眉头,斜眼看了看虞仲阳手中的湿巾,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身子又往后退了退,如果可以,他一眼也不愿意看。
虞仲阳气的想吐血,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他上去就是一个巴掌,什么叫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在办丧事,现在在办丧事
“侯爷这真的不是血,应当是有人故意的。”虞仲阳咬牙道,脸色显得有些狰狞。
“有人故意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你做了什么吗”虞瑞文上下打量了虞仲阳几眼,见他还要过来,急忙道:“你别过来,再退后两步,离我远一些,这种邪乎的东西,跟我们府上没有关系。”
话说完,眼底的嫌弃明明白白。
虞仲阳又气又急:“侯爷,这真的是有人故意想混淆视听应当有人偷偷进来做了手脚。”
虞仲阳说完伸手往后一指:“侯爷,你应当知道这里面只放了衣裳吧”
“是放了衣裳,所以为什么会流血”虞瑞文点头,表示对他的赞同,只是这话说的让虞仲阳越发的憋屈。
“侯爷,我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虞仲阳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燥,伸手一指安氏的棺椁,“如果真的有什么,这个时候出事的不应当也有大嫂的棺椁吗兰萱和大嫂的棺椁是一样的,都放的衣裳。”
“这是说真的是有人进了灵堂,做了什么”虞瑞文摸了摸下巴,目光忽然落在虞仲阳的背后,两眼发直。
“自然是的,此事还得好好查一查才是,所有到过灵堂,有可能碰到棺椁的人都要查一下。”见虞瑞文相信了,虞仲阳大喘了一口气,神色冷静了下来。
查,此事必然要查问清楚,否则明天谣言就会满天飞。
“那是什么”一位族老伸手指着虞仲阳的身后,声音发飘。
虞仲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蓦的整个人僵住。
他背后现在是安氏的棺椁,棺椁处,缓慢的滑下一滴鲜血,血色鲜艳,宛如才从身体上流失的,看得人不只是头皮发麻,而且连心底也是发麻的。
“这是真的有冤屈吗”又一位族老两眼发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还是虞瑞文伸手扶了他一把,才让他免于摔倒。
虞仲阳的话,几乎让眼前的情形更惊骇几分。
虞仲阳既便不相信鬼神,这时候一时间也是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族兄,征远侯夫人和县君的死,是不是有冤情”虞瑞文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有,是意外,真的是意外”虞仲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待得说完,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用力的喘息了几下,才放平缓自己的声音:“这事必然得查一查,不知道是谁要对付我们征远侯府,居然连死去之人的安宁都打扰到了,此事此事必然得查。”
虞仲阳脑袋“嗡嗡嗡”作响,仿佛有锣鼓在里面敲打似的,头痛欲裂
既便再不相信,这时候也不由的慌乱起来,下意识的一再的说着“查”,其实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这是嫂子和侄女的鬼魂显世。
如果真的,当初大哥的冤魂不是应当比嫂子和侄女更凌厉吗
同样是横死之人,大哥难道还比不得大嫂和侄女
这么一想,心头稍安,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必然是有人在暗中谋算什么,用力的咬咬牙,不可能的,安氏和虞兰萱死之前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别说她们,就算是大哥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折在自己的手上。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蓦的顿住,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急促的呼吸平和了一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只剩下阴沉,咬牙切齿的道:“请宣平侯帮我查明此事,是谁见我大哥不在,趁机坏我征远侯府的名声。”
话才说完,一个丫环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二老爷,不好了,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