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锦衣卫在大明治下的名声,就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的存在,从初代指挥使毛骧,到蒋瓛,再到纪纲,那都钉在耻辱柱上。
经锦衣卫之手, 掀起的大案,往往都牵连到很多人,最有名的当属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多少颗人头被砍。
作为拱卫皇权的组织,明初的锦衣卫,谨遵天子意志, 是大明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但渐渐的味道却变了,沦为东厂附庸。
先前如何崇祯皇帝不想多管, 他心里想要的便是叫锦衣卫,再度成为天子的一把刀,而不是党争的工具。
“铛”
一道铜锣声在午门外回荡,骆养性领着一帮体格健硕的锦衣卫,或扛着木牌,或拎着木桶,或抱着土袋,这叫刘宗周、韩继思等都察院、兵科官员,一个个都眼神不善的盯着。
“奉天子口谕,自今日起,袁崇焕一案,着锦衣卫审办”
挎刀而立的骆养性,神情冷峻的沉声道:“今特在午门外,树木牌,张布袁崇焕自述罪行,以供朝武百官阅览,袁崇焕罪行之一, 暗通建虏,行媾和之举”
“”
骆养性所讲之言,被刘宗周等一众官员听后,那一个个脸色微变,不少情绪激动的愤然站起。
“骆养性,你乃我国朝之奸贼臣子,竟敢蛊惑天子,陷害我大明忠良,本官定要上疏弹劾你”
“没错,纵使袁崇焕有万般不是,也绝非你锦衣卫所能审办,有我朝三法司在,何须你锦衣卫这等”
挎刀而立的骆养性,看着眼前这一位位情绪愤慨的大臣,神情间看不出喜悲,然心里却生出百般滋味。
骆的心里很清楚,经此一案后,其在朝野间的名声, 就算彻底臭掉了,除了依附皇权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
“铛”
“铛铛”
一道道铜锣声响起,叫骆养性杂乱的思绪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坚毅,既然依附皇权之下,那他只要能赢的天子信任,就足够了。
“钦定袁崇焕暗通建虏之事”
负责看守木牌的锦衣卫,按照骆养性的指示,有挎刀而立的,有敲着铜锣喊叫的,一个个精神高度集中。
刘宗周忍着膝盖传开的疼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缓步朝着锦衣卫看守的木牌走去,身后的一众文官见状,不少都面目可憎的站起身,跟着刘宗周便汇聚过来。
可木牌上所张贴的大字报,所写的那些内容,却叫看过的文官,一个个神情大变,宛如遭受到雷劈一般。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袁崇焕身为我大明臣子,怎会跟建虏奴酋暗通书信,这一定是你们锦衣卫构陷之举”
“陛下啊,您怎能听信小人谗言啊,袁崇焕纵使有万般不是,那也不该这般对待啊”
在午门外行规谏之举的这些大臣,有一些都是先前的挺袁派,现在他们看到张布的大字报,竟直指袁崇焕暗通建虏,这叫他们无法接受,也不敢接受,若此事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就是帮凶吗
“诸君,此等狗屁不通之言,当撕掉”难掩怒意的刘宗周,握紧拳头,高举起来朗声道:“为我大明法纪,为我大明社稷,给本官撕掉啊”
“没错”
“撕掉”
聚在此地的一些大臣,一个个情绪激动的大喊着,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冲击锦衣卫所护木牌。
“哗哗”
阵阵抽刀声响起,一名名锦衣卫怒目圆睁,警惕的看着这帮大臣,沉声道:“退退退”
看着眼前闪着寒芒的雁翎刀,想冲击锦衣卫,拆掉木牌的一众大臣,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不知该怎么做了。
“陛下有旨,若有敢冲击锦衣卫所护木牌者,以袁崇焕同犯论处”骆养性此时走上前,怒吼道。
“咚咚咚”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午门处传开,却见邓文明领着一队队戍守午门的上直亲卫军,朝骆养性所领锦衣卫跑来。
“午门重地,怎敢喧哗”
挎刀走来的邓文明,不管骆养性一行,怒视眼前这帮文官,沉声道:“来人啊,给本侯把他们隔开。”
“喏”
在一阵齐声怒吼下,一队队上直亲卫军将士,以锦衣卫所在区域为主,便一个个握枪挺拔而立,原本那些被刘宗周煽动的文官,被逼迫着向后退去。
“定远侯,此次叨扰你们京卫都督府了。”
不管左右怒视自己的文官,骆养性面露笑意,朝邓文明走去,抱拳一礼道:“等此案结束,定有所答谢。”
“职责所在,没什么好答谢的。”
邓文明浑不在意,挥手道:“锦衣卫要干什么,本侯不管,但敢有在午门喧哗者,一律驱逐”
邓文明此言,看似是对骆养性讲的,实则却是跟那帮文官说的,平常没有机会踩一脚,这时候不踩,还等到什么时候。
大明的朝堂向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纵使是文官群体,也是一派派组成,当触及核心利益时,才会联起手来。
午门外所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播着,毕竟出入皇城、宫城办事的官员,那可不在少数。
“这邓文明还挺会把握时机的。”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禀报的韩赞周,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大字报的威力,将在朝野间掀起涟漪啊。
有趣,且看看后续发展吧。”
“是。”
韩赞周忙拱手道:“皇爷,是否叫奴婢前去东辑事厂,将此事告知给曹太监”
“再等等吧。”
崇祯皇帝想了想,说道:“眼下还不是时候,这朝野间的舆情,还没掀起来,就贸然亮出底牌,不好,等着吧。”
袁崇焕一案要办,但别的事情也要做,对崇祯皇帝来讲,趁着当前朝局开始涌动,他要好好物色一批官员,在此案结束后,提拔到各处实职,帮着自己处理朝政了,毕竟摆烂的局面,要一点点扭转过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