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陈汉领着林重九,一起到皮革厂送货,带着他熟悉所有程序。
完成验收,和货款结算后。
陈汉让林重九先回去,他自己向王诗语的办公室走去。
恰好,王诗语刚从外面回来。
两人在楼下相遇,看着一脸疲惫憔悴的王诗语,陈汉微微皱眉。
“是碰上麻烦了吗”
“算不上麻烦,一点家事。”王诗语暖暖一笑。
“不提也罢,你这是要找我”
家事难不成是跟她那老公
王诗语家里那位,陈汉虽从未见过,但对他却相当熟悉。
一个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的男人。
自从失业在家,不仅理所应当地被王诗语养着,还自暴自弃染上赌瘾。
上一世,王诗语创业初期被骗十几万。
她那个老公知道后,对她冷嘲热讽。
夫妻俩为这事几次争吵,有一次那家伙喝完酒,动手打了王诗语,最终以离婚收场
陈汉以为,改变她被人蒙骗的轨迹,就可以改变她的婚姻。
可现在看来,这种既定的事,确实不容更改啊
命运
这两个字就像山一样压在陈汉心头,令他难以喘息。
“没事吧你”见他呆愣在原地怔怔出神,王诗语目露几分担忧。
回过神的陈汉,摇摇头:“到你办公室,聊几句。”
“好。”
两人上楼,到办公室后。
王诗语倒了杯茶水,走过来放在陈汉面前茶几桌,然后坐在他对面。
“李长青这事,解决得怎样了”
陈汉拿起茶杯,轻吹几下,饮了一口:“树之蚍蜉,不用放在心上。”
“倒是你,心不静,琐事缠身,还能顾得上生意吗”
王诗语愕然,反应过来后,饶有深意地看着他。
“李长青这样一个官家大少,竟然被你当作蚍蜉。”
“如此说来,你应该已经想好如何对付他了吧”
陈汉笑而不语,他布置的那些手段。
杀人不足,但却能让李长青陷入囫囵。
善谋者,以人为刀。
借刀杀人。
善战者,以己为刀。
冲锋陷阵。
两种层次,差之万里。
见他这般风轻云淡,王诗语不仅没有质疑,反而心生几分佩服。
跟陈汉几次接触下来,对于这个男人的心智和谋略,她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跟他合作。
想到这,王诗语目露几分笑意:“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最多两天就能处理完。”
她已经做好决定,打算快刀斩乱麻。
“打算离婚”
王诗语楞在当场,眼里情绪涌动。
婚姻的不幸,让她疲惫不堪。
可她连沈荃玫这位闺蜜都不敢倾诉。
怕的就是事情传开后,受人白眼。
然如今陈汉,却将这块盖在她身上的遮羞布掀开。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把她扒光之后给丢在街头。
强烈的羞耻感在心头弥漫,刺激得她呼吸急促,羞愤难当。
“你很厉害吗”王诗语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盯着陈汉。
“既然连这种事都能查到,那你要不要说说看,我今天穿的是哪款内衣”
面对她这种情绪失控的质问,陈汉放下手里的茶杯。
“我从未调查过你,更没有取笑或者羞辱你。”
“同样,也没有劝你的意思。”
“相反,我支持你离婚。”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陈汉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
挥舞着道德这把武器,四处造杀孽的人。
偏偏这些人,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在行善。
可是,你真的有资格批判其他人吗
又或者说,某天你也成为,那个被别人用道德武器攻击,处于批判旋涡的人呢
任何事,只要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全都是高高挂起,跟着搅弄风云。
只有当自己处于旋涡中,才可以体会到那种孤立无援的痛苦。
“所以,你大可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人这一生本就短暂,一直活在别人意见中,等于是给自己背上枷锁。”
“可如果你洒脱一点,果决一点。所见,必然全是人世间最美风景。”
离婚,这个词在这年代,就像一座大山。
足以把任何女人压得难以喘息。
也正是这样,才会有很多女人忍气吞声。
默默承受着。
可为什么要这样苟延残喘呢
难不成女人离开男人,真就活不下去吗
未必。
只要是四肢健全,就不缺谋生手段。
听完陈汉这段话,原本满心羞愤的王诗语呆愣当场。
心头涌动的怒火渐渐褪去,一向好强的她,此刻泪眼婆娑。
这些天,婆家人冷嘲热讽。
娘家底蕴虽然比婆家强大,但为了家族颜面,也全站在她老公那边。
一个个劝她别意气用事。
只因为她无法生育。
所以,没人问她为什么要离婚。
过得好不好。
他们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像她这种不能生的女人,能遇上有个要她的男人,就该感恩戴德。
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闹得人尽皆知。
没人理解她。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
“如果他们也像你一样理解我,那该多好啊”
王诗语抹掉脸上泪水,深呼吸几次,强笑欢颜。
“然而这注定是一种奢侈,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
“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就不会有感同身受。”
“你说得对,做人就不该活在别人的意见中。”
陈汉语气轻柔:“道德是把武器,内心是一面盾。”
“只要你内心足够强大,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拿起这面盾牌,活出真正的那个你。”
有一件事,陈汉没有说。
不孕不育的并不是王诗语,是她家里的那位。
这是上一世,王诗语为了给陈汉生孩子,特意跑去检查的结果。
只是这年代,医学水平相当落后。
类似这种病症,很难检查出来。
不过这个话题过于敏感,陈汉可不敢提出来。
况且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
除非是有确凿证据证明,否则只要是夫妻间不能生育。
在这个年代,人们只会把这份错,全摁在女人头上。
“活出自我吗”呓语几声,王诗语眼神越发有神,看向陈汉的目光,也多了一抹柔情。
“谢谢你,让我一扫心头阴霾。”
“也让我更加坚定决心。”
陈汉微微一笑:“朋友之间,理当如此。”
“几天能处理完”
“明天。”王诗语目光坚决。
“后天起程去泉州。”陈汉站起身。
“好。”
两人相视一笑,陈汉告辞走人。
蹬着三轮车走出皮革厂,陈汉心头杂绪弥漫。
通过王诗语这件事,他对挣钱这事更加迫切了。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啊”
诚然,老医师的医术很厉害。
可万一这次失误了呢
陈汉是个赌徒,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以小博大。
但这次,他不敢赌。
因为关乎到刘瑾言的性命。
“竭尽全力,不择手段地挣钱。”
“有钱,才会有更多的希望。”
陈汉目露几分坚决,蹬着脚踏板也多了几分力道。
就在他思绪起伏间,右边岔路口传来一声怒骂。
“甘霖娘个三小”
寻声望去,陈汉微微皱眉。
只见林擒虎带着一群人,正在跟另一伙人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