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记忆终点,最清晰的一幕。哪怕是在前往洛根十七号行星之前。我就已经想起来了。”白枫眯起眼睛,脸上被舞池里闪烁的光芒映照的明灭不定,“再往后
“呵你要是再早点来问我,也许我能够给你一个清晰的答案。
“但现在,也就和我之前的描述一样。我只知道后来我一直在跑,是叶晓晓拉着我跑。
“然后另一头阿努鲁从天而降。它击穿了坦旦人的飞船,也击穿了我们的运输船。总之,伴随着它的到来,一切就都变得混乱起来。也有可能最混乱的是我。
“不过我后来才想到,像是阿努鲁那么厉害的家伙,星空里竟然还不止一个。
“再后来,我们似乎登上了逃生船,一个小小的、球形的装置。我们很幸运,在那头阿奴鲁找到我之前,我率先带着我身躯之中的那头怪物陷入了昏迷。
“它把运输船和坦旦人的军舰搅了一个天翻地覆,我却因此逃生。
“呵好笑的是,当时那艘袭击我们的坦旦人的军舰,其实是看守伽勒法26恒星系的坦旦人军舰,哦,那个恒星系就是现在联邦舰队的发源地,因为这一次意外,我们反而帮了苏晨他们大忙,否则,东京都之战,他们哪里能那么轻松地扭转乾坤”
吕安邦默默地看着他,嘴里的烟早已只剩下一个烟头,被他用力掐灭在桌案上的烟灰缸里。
白枫的叙述混乱而无序,甚至有某些关键性的细节的缺失,这就像是他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然而单单是凭借这只言片语,吕安邦也能够窥见到这个疯疯癫癫男人过去的那些经历的绝望与痛苦。
与之相比,自己的人生仿佛也是幸福的,起码最开始的那个阶段,他要远远比此刻坐在自己面前这个人要幸福。
“然后呢”
吕安邦低声问。
掐灭的烟头的余烬升腾出袅袅的烟,被酒吧里光怪陆离的灯光切割成万千诡异的形态,像是蠕动上升的某种太空蠕虫。
“再往后我就什么也记不住啦”白枫甩开臂膀,绵长地吐出最后一口烟,看着它在半空中缓缓弥散,笑嘻嘻地说,“像是坐超级过山车一样,晃来晃去,然后又是足球,被人踢来踢去,从坦旦人的实验场被踢到洛根十七号,再又莫名其妙地跑到伽勒法26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跑来跑去的,只是我记不清楚了。”
“那你的那个人呢叶晓晓呢”吕安邦又点燃一根烟。
也许是在这嘈杂的地方一直一个人喝酒喝得太多了,他罕见的主动地放下了自己的酒杯,有开始呵烟较上劲儿了。
但他没有把烟再递给白枫。
这年头,这样的复古烟卷可是贵着呢,吕安邦看的清楚,白枫一口没抽,全玩儿了。
那岂不是浪费
白枫自己伸手来抓:“给我一根”
吕安邦迅速地将烟收起来,自己叼着一根,另一只手把白枫摁回原位:“叶晓晓呢她还好吗”
白枫被摁住,也没有抢到新的玩具,颇有些不爽,翻着死鱼眼道:“我哪里知道她好不好到了洛根十七我就把她弄丢啦,连名字都忘了,现在记得还是因为我把她写在了日记本上,所以你看,女朋友到底还是外人,哪有妹妹重要我妹妹我做梦就能想起来,我女朋友却压根见不着,所以小伙子啊,你也别纠结了,来,咱俩干一杯,你把你烟给我一根再。”
“好等等不对你别想动我的烟”吕安邦差点被白枫三言两语带进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状态,好在立刻就回过神来,把白枫又摁了回去。
他略微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白枫被他一只手就能摁住,这也就只是一个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的体质,这里面竟藏着一个恐怖的星空生物
白枫哼哼唧唧道:“不就是区区一根烟吗看你金贵的样子,简直是废柴,等我明天再顺点钱回来,买上整整一车,沿街抛洒,就是不给你。”
说着,白枫自己就腾地站起身来了,拍拍衣服,拔腿就往外走。
吕安邦都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当然是回去。”白枫头也不回地说,“钱都花光了,出来混,没有钱怎么能行我们回去弄点钱,明天再出来嗨。”
白枫眯起眼睛,里面仿佛写着如此的一番话:这花花世界可比死气沉沉的行星控制中心好玩多了。
吕安邦看着他,想到今天的经历,脸色开始发黑,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但当他伸手入怀,摸到自己口袋里的那些帝国钞票,最终也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离开这里,沿着帝国的街道向控制中枢前行。
这时候c02行政星的天色也已经彻底暗淡下来了,三月高悬于天空之上,将街道盈满皎白的月华。
不过,因为战争和联邦接管的原因,帝国夜晚的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离开了酒吧,就像是从一个极端坠向了另一个极端,让人怀疑刚刚的那里是不是真实的。
而一个酒鬼和一个疯子,就这样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上。
片刻,酒鬼听见疯子说:“你快看,天上有星星”
酒鬼正在地上数星星,头也不抬地骂道:“废话,天上没星星那还是天了吗你快来和我看地上的星星。”
疯子便也低头去找地上的星星,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瞪大眼睛也看不到一颗星星。
直到刺耳的防空警报传遍整个城市。
疯子才惊讶地抬起头来,重新开始在天上找星星。
然后他的面孔被橘红色的光芒所照亮,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无比明亮的“星光”,于是他激动地拉住身边的酒鬼:“你看星星掉下来了”
酒鬼抬起头,看见打击如彗星般掠空,战舰的残骸抛洒着天量的物质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球从空坠落。
c02,正遭受前所未有的袭击。
敌人,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