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王黎已与苏文豪仔细核对了情况,在苏晨的面前摊开一张远辽地图,在上面,他用红色的笔记标注出了,以北城区为核心,大量的怪物正一股股从各个出城位置成群地向外蔓延。
王黎道:“苏副营长说,这里面可能有怪物们的其他战略意图,但目前的情况是,它们仍在以集团化的模式运动,大概三十头到五十头黑鳞怪物为一组,和远辽市外原有的零散黑鳞怪物两面夹击,堵截从北城区离开的幸存者,而且,这一过程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然不可能咱们才有消息怪物就已经出现在莲花村附近了苏副营长他们也是抵达总指后知道的。”
苏文豪和混编七营在大撤退中,已算是先了所有幸存者与军方一步了,率先抵达了黑河县总指,而事实上,还有大量的幸存者和军方部队被围剿在北城区中,零零散散地向外逃亡,现在还有大量的幸存者还在努力掏出远辽市城区范围。
王黎抬起头来,看向苏晨:“不过,城区外的范围广袤,怪物投入这一区域的兵力最多是它们聚集在城区的两到三层,绞杀幸存者与残兵败将还差不多,但应该不会对你产生威胁,苏副营长仍希望你能够提前跳出这个合围圈。”
苏晨微微点头。但他倒觉得苏文豪的建议过于保守了,在城区里,是因为到处都是怪物,随随便便就会被上千怪物围剿,所以苏晨才要退让,但苏晨的能力本身是以战养战的,出了城,怪物的密度减少了,就算眷者知道他在哪里,也不一定能对他产生威胁。
苏晨反倒觉得现在大局上的形势反而是他出手的机会。
说完自己该说的,王黎便不动声色地挡住他放在一楼的设备,看向苏晨:“苏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被王黎叫下来的乔正也本能地看向苏晨。
苏晨还没等开口,他们所在的村长家房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那是于华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紧张道:“我们布在莲花村外的人传来消息,有一支被怪物群咬住的车队即将从莲花村附近经过,苏先生,还请你们保持静默,万一那群怪物被引过来”
“那批幸存者有多少人有军队吗怪物有多少还有”王黎本能地就想要救援,马上却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住,又紧张地看了苏晨一眼,“我不建议你出手,这里的战场是眷者关注的位置,不是西城区,你出手对抗任何一支怪物群,哪怕情况不会像是在城区那么危险,但必将为你带来一定的麻烦。”
于华龙还没等吭声,莲花村外就忽然灯光大亮、一片枪声与呼喊声夹杂着怪物的嚎叫迅速逼近。
已经来不及了,那支被怪物咬住的车队一头撞进了莲花村中。
于华龙脸色狂变,也来不及再交代什么,立刻跑出去聚集他们的人。
苏晨也瞬间掠出,战甲加身,直接升到半空他正好近期消耗大量能量,这批黑鳞怪物正是送上门的“口粮”
只这么片刻的功夫,刚刚还死寂与黑暗的莲花村就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那支逃亡的幸存者车队没有军队,本身却似乎很有底蕴,人数众多、也有枪,车也很过硬,甚至有铁皮改装车,这才在怪物的攻击下支持了那么久,但尽管如此,他们车队的阵型也早已支离破碎,从几个方向撞进了莲花村,狼狈不堪,他们的本意似乎是想要通过这里复杂的地形阻拦怪物,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躲着乌泱泱一大群幸存者。
结果,双方撞在一起,就是混乱加混乱。
人与车彼此冲撞,后面从几个方向突入莲花村的黑鳞怪物更加剧了整个混乱的蔓延。
于华龙焦急地带着人重整局面,想要迅速抛弃莲花村。
而苏晨却已经出手了。
到手的能量单位,他不会放弃,也不会真的看着这些人白白被怪物杀死。
黑鳞怪物大概有十几头,并不集中,分散在莲花村的各个方向,在人群、车群之间大开杀戒,面对普通人,几乎一面倒的屠杀。
苏晨也不可能分身十几个瞬杀十几个黑鳞怪物,便挑惨叫声最大,人最多的地方下手,从空折转杀下,仍是老战法,先跑出重力战锤,它对黑鳞怪物的限制没有对瘦长鬼影大,却也能限制一瞬间,借着这个机会,苏晨便一枚手炮直接打爆黑鳞怪物的头颅,若有侥幸未死的,便用苗刀补刀。
战法虽然没有太大变化,却胜在无比熟练,迅速地就能完成斩杀,抽走全部能量,立刻就能奔袭向下一个目标。
怪物在杀人,而苏晨在杀怪物,摇曳的火光里,他四面出手的身影,留在无数幸存者的心间。
有人激动地想要表示感谢,但苏晨压根没有废话的意思,击杀完成,便立刻升空攻击下一个黑鳞怪物。
冷峻而强大。
苏晨杀光黑鳞怪物,也花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不少人死去,苏晨倒没圣母心地有什么“我没有救下所有人”的无聊感慨,死人是一定的,他没想过也没能力拯救所有人,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他有能力,遇到了,对自己无害,便不会不出手,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是灾变下的写照,或许强者能力挽狂澜,但最终被力挽的只能是大局,普通人如果自己不努力活着,一样会如草芥般地死去。
没有谁能靠别人活着。
苏晨落回莲花村的中心,于华龙已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里。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惨淡。
结巴老刘抱着一个女人从另一边跑过来。
那是那个给苏晨送切糕的女人,她的一条腿折了一半,肚子被怪物撕开了,老刘一边抱着她跑,一边把里面流淌出来的东西塞回去,一边痛哭流涕:“别死啊你别死啊别死啊”
女人却只抓着他手,眼神望着天空,渐渐涣散,喃喃地说道:“老刘,我看见太阳了就在那蓝蓝天空云彩的边缘
“好美啊
“原来每一天那么平平无奇的天空也可以这么美。
“明天明天
“明天我们去于哥家吃串去好不好呀”
某一个刹那,她的手劲儿突然紧了,目光也挪回老刘那张并不好看的脸上:“没了我你就没了累赘一定好好活活”
女人的手渐渐垂落下去。
苏晨本想让开,但他还没走出两步,扭过头来,却看见那个结巴老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跪在他的面前,佝偻的身躯越发佝偻,女人的尸骸被他压在身下,他则拼命地给苏晨磕头,哀嚎般凄声:“苏苏苏先生您您您神通广大求求求您求求”
结巴的他,关键的时候反而说不出那句他最想说的话,只抱着那具尸体,一遍遍地重重磕头:“苏苏我当牛做马当牛做马”
苏晨默然地看着他,女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没有为什么。
末世之前,贫穷就是原罪。
现在,平凡与弱小就是原罪。
苏晨看着这一幕,心中既冰凉又滚热,然后他抬起头来,望向那片惨烈的天空,他明白结巴自己清楚他老婆已经死了,现在来求他,不过是希望有一个人和他说些什么罢了。
斩杀黑鳞怪物,让老刘一直害怕的苏晨,就是那个人。
苏晨想到那块切糕,他拍了拍蜷缩男人的肩膀,叹息道:“努力活着,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我想,那也是你的妻子的希望。”
无论什么时代,弱者的人生总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一点风浪,便能吹跑一切幸福。
后面的于华龙朝苏晨感激地点头。
老刘缓缓地,就不再吭声了,只扑倒在地面上,再不复往日的风光与气势,只低低道:“我要是不这么吊儿郎当我要是有更强的力量”
斯文男人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露出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