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面露微笑,对她的变化洞若观火。
女人在成为母亲时,心境会经过一次跳跃。
有的女人是在孩子出生时,有的会在孩子出生后,也有的会在怀孕之时。
不管早晚,都会完成这一次跳跃。
这一心境的跳跃在武学修炼上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若能抓住这机会,很容易更上一层楼。
现在看,冷飞琼能够抓得住,这便是有慧根之人。
有的人看似聪明,可到了关键时刻便掉链子。
有的人看似糊涂,却能在关键时刻抓住机会,做出最佳反应。
而有的人平时便聪明,关键时刻也能抓住机会,这才是真正的智慧过人。
抓住了这次跳跃,她修为会更进一层。
即使成为贵妃,成为后宫之人,可她的身份决定了,绝不能做一个寻寻世俗的贵妃,骨子里还一个武者。
既为武者,修为便是根本。
而且修为也是后路,一旦在皇宫过得不顺心,直接一走了之,仍旧能逍遥自在,不被束缚捆绑在一处。
冷飞琼道:“师父,不如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我便算了。”法空摇头微笑:“给公主起名字,还是要皇上来的。”
自己只是她的师父,不是父亲。
同样是记名弟子,徐青萝便如嫡亲弟子一般,冷飞琼便隔了一层,没办法那般亲密。
归根到底是她的身份尊贵,束缚更大,有时候身不由己。
“皇上”冷飞琼嘴角扯出一個苦笑。
法空温声道:“跟皇上不要闹别扭,现在不是从前,男人在成亲之前与成亲之后,心境也是不同的,不能强求他像从前一样。”
“是。”冷飞琼缓缓点头,苦笑道:“不瞒师父,我现在是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皇上一天到晚,身在心不在,不能跟他发火,身边的人无辜,也不能发火,说来说去,只能跟我自己发火。”
一腔怒火憋在心里,委实难受。
法空温声道:“如果心有块垒,便过来说说,我不能解决大麻烦,顺一顺你心境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着话,一道清心咒落下。
冷飞琼顿时神清气爽,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怒火涣然消散,神奇无比。
她感慨的看着法空。
自己这个师父还真没有白拜,确实手段莫测。
“多谢师父”她合什一礼。
法空合什微笑:“世俗之烦恼,有时候未尝不是喜悦的烦恼,是喜悦的另一面,后宫那么多女子,有你这般烦恼的又有多少”
冷飞琼沉吟。
法空道:“人之烦恼,十之八九是太过贪心,得了人还要得心,得了心还要得到更多,越要越多,最终还想要解脱。”
他摇摇头:“岂不知,得到越多,越是泥足深陷,烦恼越难解脱。”
“师父是说我太过贪心了。”冷飞琼道。
法空笑道:“你贪心,皇上贪心,倒是皇后却能克制贪心,是真正的有大智慧之人。”
“皇后娘娘”冷飞琼叹一口气,轻轻点头。
她对皇后是极为敬佩的。
尽管皇上因为皇后而冷落自己,自己确实难免嫉妒,却并不强烈,反而是心服口服。
能将皇后的位子看得轻淡,能全心全意替皇上着想,感情之纯粹让人自叹弗如。
法空道:“其实你明白的,感情之事最忌强求,该是你的,谁也夺不去,不是伱的,勉强亦无用。”
“是。”冷飞琼轻轻点头:“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做起来却难之又难。”
法空点点头。
这也没错。
不是不明白,是做不到,情不自禁身不由己,这便是人之本性。
“师父,我现在好多了。”冷飞琼笑道:“男女之情与夫妻之情,终究是太脆弱,不如亲情,有血脉的束缚。”
法空微笑。
身为高僧,佛法精深,最明白无常才是恒常。
男女之情脆弱,可是亲情也一样脆弱。
最是无情帝王家,感情与利益冲突的时候,感情便显得脆弱不堪了。
利益在更大的利益跟前也一样脆弱不堪,再大的利益,在生死跟前也脆弱不堪。
所以最根本的还是生死。
比起长生不死,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他忽然心头一动,目光骤然投向西南,双眼变得深邃如渊,看得冷飞琼一惊。
法空收回目光,扭头对她道:“我有急事,先去一下,你且回去吧。”
“是。”冷飞琼答应,合什道:“师父,可需要我帮忙”
法空摇头:“不必。”
他合什一闪消失无踪。
冷飞琼站在原地,却没急着离开,便坐在小亭的石桌旁等候。
徐青萝轻盈进来,奉上茶茗,看法空不在,惊奇的问:“娘娘,师父呢”
冷飞琼微笑:“我该叫你师姐”
徐青萝忙摆摆手,嘻嘻笑道:“我可担不起。”
“既然你比我入门早,这一声师姐还是要唤的。”冷飞琼道。
徐青萝道:“还是我叫你师姐吧,我们别按入门早晚分,还是按年纪分如何”
“这”
“就这么定了。”徐青萝嘻嘻笑道:“冷师姐,早就想问你啦。”
“问什么”
“冷师姐你贵为皇妃,还是天海剑派的掌门,怎拜进师父门内呀”徐青萝道:“师父年纪可不大。”
师父虽然气度深沉,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可年纪摆在这里呢,确实比冷飞琼年轻。
拜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甚至还是对手的人为师父。
这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选。
天海剑派弟子一定骂声一片,觉得她丢脸,妄自菲薄,拉低了天海剑派弟子的地位。
她在天海剑派的威严与名望恐怕会被清零,在武林中的地位也大大降低,可谓得不偿失。
冷飞琼微笑道:“师妹觉得我此举太傻”
“嘻嘻,恰恰相反,我是觉得师姐你太聪明啦,不过代价也忒高了。”徐青萝道。
冷飞琼道:“代价便是诚意,否则,怎能打动师父,真正收我入门呢”
“佩服。”徐青萝大眼睛闪了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终露出赞叹神色。
自己真是受教了。
冷师姐当然知道这些代价,却毅然抛弃,自己佩服的是这般决断力,现在看,冷师姐却是更胜一筹。
不愧是做过天海剑派掌门的。
冷飞琼清冷脸庞露出温和笑容,轻声道:“师妹,我们现在是同门,同在师父门下,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了。”
徐青萝点头:“是。”
师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而师父门下只有自己与冷飞琼两人,自己与冷飞琼身为同门,确实亲近。
如果冷飞琼心性不佳,师父是断不会收入门内的,既然收入门内,那便是认可了她心性。
所以冷飞琼是可以倾心相交之人,不必抱有戒备与敌意。
“往后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冷飞琼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但问我妨,我多吃了几年饭,见的也多,对师妹绝不藏着掖着。”
“好,师姐,那我便不客气啦。”徐青萝娇笑道。
“我们之间不需客气。”冷飞琼道。
徐青萝道:“那师姐,我想问问,一个超过一百多人的宗门,最下面是很难控制的吧”
“唔”冷飞琼沉吟道:“看似很难,其实也有办法的”
两人凑在一起,说个不停。
法空一闪出现在一座悬崖之巅。
“砰砰砰砰”
闷响声不绝于耳。
大地颤动,他所在的山脉在震抖,好像地龙翻身一般。
他低头看去。
悬崖下面是一条幽深的峡谷,明媚的阳光照不进这深邃的幽谷之中。
此时,这峡谷内发出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悬崖震动,好像要把悬崖震塌。
法空摇摇头。
黑暗无法遮挡他的目光,清晰看到一条二十多米长,两米多宽的巨蛇在肆虐。
它泛着淡淡金光的鳞片撞在石头上,石头化为齑粉,所过之处,狭窄的山谷被不断的拓宽。
峡谷的尽头是一座深潭,漆黑一片,看不到底。
潭水缓慢的往外流,形成一条潺潺小河。
它已经离开了深潭,正在小河里肆虐,尾巴甩动一下便是乱石飞溅。
而它的对面,却是一个显得又矮又瘦的男子,正是许志坚。
他双拳明亮,不断与巨大的蛇头相撞。
每一次拳头与金黄的蛇头撞击,都是白光溅射。
尽管巨蛇声势浩大而惊人,许志坚在它跟前显得又瘦又矮,不堪一击,他却稳稳的站在原地,一步不退。
巨蛇每一次扑击都被他双拳打回去。
大光明拳已经练到了极深境界,同时大光明身已经到了极深境界,身体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巍然不动。
法空感慨的点点头,不愧是许志坚,竟然想要驾驭这样一条巨蛇。
不过看这蛇头上隐隐出现两根角,显然已然化蛟了,这不是蛇,而是蛟。
他双手结咒,一道道回春咒与清心咒落到了许志坚身上,还有大光明咒。
大光明咒与大光明诀竟然隐约有异样反应,让他修为暴涨,如施展了催发潜力的秘术。
许志坚精神大振,变得越发神勇,不但不后退,反而一步一步往前。
巨蛟越发愤怒,动作更加暴虐,地动山摇,轰隆巨响更加急骤。
可它的暴怒无济于事,仍被许志坚平推着往后,一步一步后退向深潭。
最终回到了深潭。
深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它已然消失不见。
法空露出笑容。
许志坚也长舒一口气,扭头回看,看到了悬崖上的法空。
一阵风吹来,紫金袈裟飘飘。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