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这么痛快的答应,楚灵吃了一惊,随即大喜过望:“好好好,多谢和尚。”
法宁与林飞扬正踏着树梢,随风轻轻晃动。
他们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法空竟然答应了楚灵。
他们听了楚灵的恳求之后,都是无奈叹气的。
原以为法空会直接拒绝,毫不犹豫,楚灵再怎么哀求也没用的。
他们知道这可是大麻烦。
公主殿下,而且是十五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且不说,只说她是皇帝皇后太后最宠爱之人,如果稍有一点儿意外,他们都难逃罪责。
皇帝一定要迁怒于自己的。
皇帝与皇后有多宠爱她,迁怒的话,怒气就有多重。
法空微笑道:“禁宫秘卫最好还是在暗处。”
楚灵忙朝后面四个中年男子挥挥手。
四个中年男子一礼,身子倏的下沉,钻进了树林里不见踪影,仿佛沉进水里一样。
徐青萝惊奇的道:“师父,怎这般痛快呀难道被赵姐姐的诚意所感”
法空“嗯”了一声:“是被诚意所感。”
他看一眼楚灵道:“规矩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凡事须听指令,不得妄为。”
“明白明白,都听你的。”楚灵忙点头,嘻嘻笑道:“和尚你这般痛快,我也很吃惊呢。”
法空摇摇头,飘身继续前行。
依照楚灵的执拗,如果自己不答应,她一定会私自跟着,绝不会回去的。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答应下来,还能少了磨牙的时间。
楚灵与徐青萝他们凑到一起,顿时欢喜笑语,与先前三人同行的感觉截然不同。
多了这么一个人,好像一下变热闹了十倍。
三个女人一台戏。
只有徐青萝与周雨,两人还闹腾不起来,只是窃窃私语低声说笑,不时的笑出声来,多数时间还是安静的。
加上楚灵这个活跃灵动之人,顿时激活了徐青萝与周雨的天性,叽叽喳喳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欢快无比。
一口气赶了半天的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众人停在一座山腰的小亭子里歇一歇脚。
这座山的风景秀丽,一条石砌的小道通往山下,山腰处还修了一座小亭子。
只是这小亭子显然是经历了太多风雨,至少三五十年,已经有些残败。
漆色已经褪尽,露出了木头原色。
法空站在小亭下打量一番,摇摇头,它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便要倒塌。
万物终究是逃不过生生灭灭。
自己有药师佛像,还有金刚不坏神功,能不能逃得掉呢
“师父,我们不如去旁边的城镇歇脚。”徐青萝建议:“更热闹一些。”
法空摇头。
徐青萝疑惑。
法空道:“刚离开神京,城镇尚多,再往南走一走,就没那么多城镇容你歇脚了,越往南越是如此,百里之内甚至也找不到一座城镇。”
“有这般荒凉吗”
“你们以为所有地方都如神京一般繁华热闹”法空笑道。
神京那般庞大的城市,需要太多的配套,衣食都是巨大的消耗,全靠神京城外的供给。
而这些供给神京之物来自大乾四面八方,宛如百川归流终向海。
“没有神京繁华,应该也没那么差吧”楚灵道。
她没出过神京,但听过朝臣们的议政,感觉大乾繁华富强,人人吃得饱穿得暖,想象不出神京之外是什么模样。
法空摇摇头:“殿下见过便知道了。”
歇了一阵,吃过干粮,众人继续出发。
这时候天空已经暗了,暮色微暝。
法空法宁及林飞扬三人押后。
周阳四人在前头飞驰,在暮风里纵情驰骋。
跑着跑着,周阳发出“呜呜”的怪叫声,痛快无比。
一直呆在神京,呆在金刚寺外院,此时忽然见识到四野开合皆苍茫,不由胸襟大畅,豪气干云。
周雨与徐青萝楚灵也忍不住大声呼喊,声音传出很远,震得周围倦鸟们纷纷飞起四散。
所过之处,群鸟纷飞。
“师兄,我们到底为何要离开神京”法宁如熊般的身体轻盈得如一道风,轻声问道。
林飞扬道:“住持,不应该只是为了老许吧”
“好久不见李兄,有点儿想念,还有便是让周阳他们开开眼界,一直呆在金刚寺外院容易影响心志与情绪,再有便是躲一躲清静。”
“清静”法宁不解。
法空道:“往后一阵子,神京不会清静,不如避一避,免得影响心情。”
法宁更不解:“为何不清静”
法空便说了两司合一,南监察司独大将会带来的变化。
林飞扬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觉得无聊,撇撇嘴:“一天到晚争来争去,变来变去,莫名其妙。”
法宁若有所思:“师兄,没有了纷争难道是坏事”
“没有了纷争,那便没有了约束。”法空摇头道:“南监察司会迅速膨胀,不仅仅他们的实力,还有规模,还有他们的心境。”
法空继续说道:“一旦膨胀,行事便会肆无忌惮,什么过份的事都做得出来。”
林飞扬冷笑道:“难道他们还敢惹我们金刚寺”
“为何不敢”法空笑笑:“金刚寺外院有什么可怕的吗皇上的额匾未必对所有人都有用。”
皇上的额匾越是对大人物,震慑越强,对小人物的震慑力反而没那么强。
甚至很多人都是半信半疑,更有甚者,还会不以为然,觉得大家都夸大了皇上的用心,皇上不过只是给写一个额匾而已,并没有庇护之意。
百种米养百样人,这世间什么人都有。
南监察司现在拼命扩张规模,难免良莠不齐,稍稍强一些的武林高手就能进来。
难免有些人对金刚寺外院蠢蠢欲动,毕竟现在金刚寺外院的名声极大,最适合踩着扬名。
“住持,那我们更不能离开啊。”林飞扬不解:“哪个敢找事儿,狠狠收拾一番,杀鸡儆猴就行了,这么一走了之,他们岂不是更肆无忌惮”
“他们要借我这个神僧之名扬名,我不在了,他们难道对一个空寺院乱来”法空道。
“如果真有乱来的呢”
“那就不是我们的责任,是南监察司的责任了。”法空摇头道:“况且还有师伯祖他们在呢。”
虽然慧灵行事不靠谱,可真有人欺上门,一品大宗师可不是摆设。
法宁道:“师兄,圆灯师伯他们”
“他们经验丰富得很,我已经提前吩咐过,他们不会吃亏。”
“那神水”
“只能停止供应了。”法空露出笑容。
总有人蠢蠢欲动想打神水的主意,觉得掐住神水便是掐住了自己的弱点。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不是自己离不神水,是其他人离不开神水。
法宁担忧道:“可如果真有人性命垂危。”
“还有备用的神水。”法空道:“实在用光了,那也没办法,人各有命,我们不可能救所有人。”
“阿弥陀佛。”法宁宣一声佛号。
只愿他们能在神水用光之前回去,要不然,实在不忍心。
法空笑了笑。
人们有绝望才知道珍惜,才知道感激才知道坚信。
否则,一直有神水在,他们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即使得了神水之助也不知道感激。
林飞扬道:“法宁就是太心软,换成是我,能救也不救,凭什么一定要救人净惹麻烦,还不得好处。”
在他看来,神水白白给人喝,一点儿好处没捞到,太傻,太不值当。
救人还不如救一条狗。
救一条狗,还能看家护院。
救一个人,弄不好还会恩将仇报。
法宁无奈看他。
法空忽然一挑眉头。
暮色之中,两个小黑点正如掷丸般从远处飞驰而来,一起一落形成一道道抛物线。
冲在最前头的周阳戛然而止,停住身形,周雨与楚灵来到他身边,看向正靠近的两人。
却是两个身着蓝色劲装的青年,相貌平常,脸色苍白,太阳穴高鼓,嘴角有血痕,显然是已经受伤的武林中人。
看到法空一群人,这两人眼睛一亮,忙冲过来,远远便喊道:“救命”
周阳皱眉看向身后追过来的四人。
这四人身穿黑色长袍,身披大红披风,在暮风中猎猎飘荡迎风招展。
他们看到法空一群人后,扬声喝道:“南监察司办事,闲人避让”
“南监察司”周阳扭头看向法空。
法空摇头:“让路吧。”
“是。”周阳只能后退让开路。
两个相貌普通青年来到近前,忙道:“他们是冒充南监察司的,要我们灭口”
“灭什么”周阳刚要问,徐青萝打断他的话,脆声道:“要追上来啦,你们快些去吧,我们帮不上忙的。”
“救救我们。”两个青年却不肯走,停在了周阳跟前:“他们”
徐青萝打断他们两个的话,扬声道:“我们也惹不起南监察司的,还是快走吧,真要追上来啦。”
四个南司卫已经距离十丈左右。
两个青年不是不想再走,可身体已经绵软无力,有心想走也走不动了。
“嘿”四个南司卫如苍鹰搏兔,高高飞起,朝着两个俯冲而下,便要一举成擒。
“跟你们拼啦”两人怒吼着挥掌迎上去。
“砰砰”闷响声中,两人被击飞出去,在空中喷出长长的血箭,重重砸在一棵松树上,顿时松针簌簌。
两人挂在树叉间,没能落下去,身子软绵绵好像没了骨头一般瘫软悬挂着。
周阳扯了一下嘴角,强忍住动手的冲动,看向法空。
法空却平静如水的看着,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他对于武林恩怨,个人仇杀,只要不是涉及自己身边人的,向来都是漠然视之,不管闲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