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笑道:“所以看明白了吧,这个世道,只有智慧是没用的,还要有拳头。”
“嗯,我确实要练武啦。”徐青萝用力点头。
她先前是抗拒练武的。
天性好静不好动,就像有的人喜欢离开家门去运动,有的人喜欢缩在床上一样。
她觉得只要练好虚空胎息经,自己更聪明,足以耍得别人团团转。
如今经历了这一场,刀剑给了她最好的教训:徒有智慧,没有武功,说得天花乱坠,说得头头是道,终究还是挡不住人家的一拳或者一刀一剑。
武功才是最根本的。
她随即哼一声道:“师父就是为了让我明白这个道理,才躲在一边的”
法空笑而不语。
“砰砰砰砰”闷响声不绝于耳。
一具具身体直挺挺砸在地上。
他们没有流出血,但已经气绝而亡,已然是一具具尸首。
两个小男孩原本死死钻进徐夫人怀里,听到徐青萝的声音,好奇的探出头去,然后看到了一具具尸首依次倒下。
“哈,好玩好玩”
他们觉得很有趣,一个接着一个依次倒下,直挺挺砸地面,摔得结结实实,看起来真的很有意思。
徐恩知与徐夫人却不觉得有趣,脸色微微发白。
二十三人依次倒在地上的场面极具冲击性,尤其对他们这种没经历过这种厮杀场面的人而言,一声声闷响好像锤子砸在他们心口。
法空拍拍徐青萝的头,来到徐恩知跟前,合什笑道:“徐大人,出手晚了,恕罪。”
徐恩知苦笑:“又被大师你救了,实在惭愧,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他不是一点儿武功没练,但强身健体还行,跟人动手就是开玩笑。
法空笑道:“路子不同而已,将来成为高官,请几个护卫便是了。”
徐夫人拉着两个孩子出了车厢,合什道谢。
两个小男孩也毕恭毕敬。
他们只怕两人,一个是徐青萝,一个便是法空,虽然法空一直对他们和颜悦色,还是不由自主的隐隐敬畏。
“夫人受惊了。”法空合什笑道。
徐夫人笑着摇头。
她秀美脸庞仍旧苍白,吓得够呛。
她出身官宦之家,从小在神京长大,虽然也知道有武林高手,可武林高手在神京多数都老老实实不乱出手,否则就等着绿衣内司与神武府的追杀吧。
所以她并没见识到世间如此黑暗的一面。
“到底谁要杀我”徐恩知百思不得其解。
徐青萝已经来到一具尸首前,正是先前发誓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艰难的翻过他身子,扯下了他的黑巾,露出一张国字脸。
浓眉大眼,隆鼻方口,相貌堂堂,实在不像是一个匪寇,可惜偏偏就是杀人越货的大寇。
她打量几眼,又勾起他的下巴,仔细端量着他脖子。
他喉咙部位有一道细细的红细。
她点点头,这显然是刚才师父那一剑所致。
那一剑太快了,快得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没有流血,人已经死了。
师父这手段确实不俗。
刚才那一下,太帅气了
人影一闪,林飞扬出现在她身边。
一阵劲风平地而生,是被他带过来的风,他吐出一口气,摇头道:“还是他快。”
徐青萝站起身来笑道:“林叔,等你过来,我都已经成刀下鬼啦。”
“这怨你师父,先前什么也不说。”林飞扬道:“要是早说,我一路护送你们多好,何必害你们被吓一回。”
凭法空的神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次的伏杀,天眼通肯定看到了,偏偏一句话不提,瞒得死死得。
直到施展神足通的时候说了一句青萝有难,自己才匆匆赶过来。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人都被他杀光了,自己一个没捞着
徐青萝哼道:“师父是故意吓我的呢。”
“够坏的。”林飞扬道。
徐青萝嘻嘻笑一声,没有附和。
林飞扬看法空正跟徐恩知说话,压低声音道:“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历”
“不认得。”徐青萝摇头。
她上前又扯下两人的面巾。
她两个弟弟挣脱徐夫人的手,跑过来跟着一起扯这些黑衣人的面巾,一个一个扯下来,露出一张一张或者惊愕或者狞笑或者兴奋的脸庞。
“这些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呢,已经死了。”林飞扬摇摇头:“换了我,绝不会这么轻松的杀他们,一定要让他们狠狠吃一番苦头再死。”
徐青萝轻轻点头:“就这么杀了,确实便宜了他们,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之人不知有多少。”
“可惜啊可惜。”林飞扬遗憾的是自己一个没捞到。
“林叔你不是说自己新练成的轻功绝世无双、无人能及嘛”徐青萝笑嘻嘻的道:“这次不够快哟。”
“再快怎么可能快得过神足通。”林飞扬不忿的分辩。
徐青萝笑嘻嘻摇头,扬声道:“师父,这些家伙都挺陌生的,一个也没见过。”
法空来到近前。
徐恩知与徐夫人也凑过来。
徐夫人杏眸瞪向两个小男孩,示意他们乖乖回来,再调皮捣蛋要挨揍。
两人不满的嘟着嘴回到她身边。
法空左掌结印,右掌竖起,放出一道白光笼罩了那先前发毒誓的黑衣人。
片刻后,魂魄化为光团浮现,扭曲之后变成一个小版的他,大光明咒随即被撤去。
小光人重新钻回了身体。
法空已经获得了鲁百河的记忆。
出身于长河帮,武功资质极佳,从小被一位长河帮的长老收为嫡传弟子。
他在长河帮中如鱼得水,随着武功一路飞涨,地位也一路在飞涨,从普通帮众到香主,再到副堂主,然后是堂主。
五年前,随着师父的离世,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一切都是师父所赐,自己所谓的顺风顺水都是旁人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所致。
师父一死,一切都变了。
人们看到他不再是笑脸相迎,甚至原本听命行事的副堂主也阴奉阳违。
归根到底,他修为不够强,花了太多心思在应酬往来上,认识的人多,关系也好,就是耽搁了修炼。
师父在的时候,这样做没问题,有底气有后台有撑腰的。
可师父不在的时候,便没有了后台没有撑腰的,原本称兄道弟的朋友都变成了陌生人,甚至变成了对付自己的人。
大河帮的竞争极为残酷激烈,每一个职位都是被很多人争抢,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因为武功不足,也就威望不足。
先前有他师父这个长老在,下面的人不敢炸刺,现在长老一死,他们顿时便不那么听从了。
而且他因为有长老做后台,也不需要争抢,导致了他竞争意识淡薄,不擅长对付别人的算计,更不擅长算计别人。
于是便被别人对付,成了一个公认的软杮子,其下场可想而知。
他有一次奉命行事,保护一批帮内的重要物资,结果半路遇伏,损兵折将不说,物资也被抢了。
他知道,如果回去,必然遭受帮内处罚。
大河帮帮规则严苛,那批物资如此重要,绝不会是轻罚,有可能废掉武功或者被处死。
他于是索性拉着剩下的人脱离大河帮。
就权当那一次全军覆灭。
他试着带兄弟们在离神京遥远之处杀人劫货,结果损失惨重,还被绿衣内司追杀。
最终逃到了这一带。
原本以为这里离神京不远,更加危险,但众人已经饿得不行,只能行险劫掠,要死也要吃饱肚子再死,绝不做饿死鬼。
结果发现,这里竟然反而更为安全,好像是灯下黑一般,没人管这里。
于是他们便安营扎寨于附近。
这一次有一位大主顾找上门,直接送了一万两银子,让劫杀徐恩知一家子,鸡犬不留。
所谓鸡犬不留,就是不仅仅杀掉徐恩知一家人,还要杀掉马夫,还要杀掉马,然后一把火把马车也烧掉,一家子全烧掉,毁尸灭迹。
他们做这个最拿手最专业,毫不犹豫的接了。
甭管这徐恩知是几品官,只要不是武林高手,那就敢杀。
没想到碰上了一个聪明过人的小丫头,又美丽又聪明,长大了一定是颠倒众生的大美人。
可惜她也要被杀掉的,接了任务那就必须完成,这是自己的原则。
可没想到,正要杀掉她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闪过湛蓝中带一丝紫意的光芒,然后便眼前发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法空睁开眼睛。
“师父”
法空指了指鲁百河的胸口。
林飞扬弯腰掏出鲁百河胸口的东西,没有秘笈,也没有灵丹,只有一叠银票。
一千两一张,共有十张。
“嘿嘿,人无横财不富,这一笔横财过瘾”林飞扬甩了甩银票,再用银票拍打自己掌心,发出啪啪声。
法空伸出手。
林飞扬递过去。
法空双眼忽然变得茫然,如同陷入回忆之中,低头看向这一叠银票。
林飞扬与徐青萝都知道法空这是施展神通。
徐恩知与徐夫人没见过法空施展神通,只是好奇这银票到底是谁送的。
到底是谁想让自己死
没记着把谁往死里得罪啊,只是不痛不痒的参奏两句,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人心险恶如斯
徐恩知在心里感叹,有些心灰意冷:如此世道当真让人齿冷。
法空目光恢复清醒,若有所思。
他在银票上看出了银票的主人,却是一个矮墩墩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衣,一看便知道不是官场中人,应该是一个富贾。
“师父,可找到凶手啦”
“去找找看吧。”法空看向徐青萝,又看向徐恩知:“徐大人,你们继续前行吧,我查一查这个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徐恩知合什一礼。
他知道现在没必要说谢,太过见外。
“师父,我也去。”徐青萝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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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