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精神一振。
法空的声音在他们耳中温和从容,闻听之下,仿佛自己浸入了一泓秋水之中,焦急烦躁之意一下消失无踪。
“哼,妖术”人群中一个紫袍老者抚髯怒哼。
他身边跟着两个英俊青年,仪态不俗,忙轻声道:“祖父,小点儿声”
“这妖僧做得,我难道说不得”紫袍银髯老者抚髯冷笑:“他不想让我说话,尽管动手打我”
“祖父”两英俊青年无奈苦笑。
一个青年轻声道:“祖父,我不怕法空大师动手,就怕旁人动手啊。”
“哼,一群愚夫愚妇”紫袍银髯老者脸若婴儿般红润光滑,双眼炯炯,身形魁梧高大。
但一身修为仅仅是地元境界而已,显然并不是武者。
“祖父,还是小点儿声吧。”一个青年轻声道:“已经有人瞪过来了。”
“哼”紫袍银髯老者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你这老儿,忒无礼”他旁边一个老者也是银发银髯,身着锦袍,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戴着一只翡翠戒指,绿意盎然,富贵之气扑面。
紫袍银髯老者扭头看过去,双眼炯炯,神态威严。
“哟,当官的”锦袍老者看一眼,不在意的笑笑:“几品呐,官居何职啊”
“放肆”紫袍银髯老者断喝。
锦袍老者不屑道:“我说句话都不行,你这官威也忒盛了吧”
“你是何人”
“我先问的”
“老夫盛柄文”紫袍银髯老者抚髯傲然一笑:“从礼部郎中退下来的。”
“呵呵”锦袍老者笑了:“原来只是一个郎中,官威倒是比侍郎还大”
盛柄文皱眉。
“行啦,法空大师又要说话啦”锦袍老者撇嘴道:“没功夫听你说闲话”
“贫僧法空,”法空的声音悠悠传来:“诸位看来没有带伞,这却不好办了。”
众人皆不在意的笑了。
法空温和的声音徐徐传入众人耳中:“贫僧没有开玩笑,待会下雨,淋了生病却是贫僧的罪过了。”
有人扬声叫道:“大师放心,只要能下雨,我们生病也甘心”
“就是就是,生病了也甘心”
“大师,真能下雨吗”
“快点儿下雨吧,再不下雨,我的树真要完了,十年才长好的灵果树啊”
法空站在高台上,心眼将周围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当真是密密麻麻的人。
他脑海里光轮飘入了两万多的信仰之力。
心眼所见,灾民大营里,人们纷纷走出帐篷,来到了空地,遥看高台上的自己。
他们被信王严令不能出营,只能呆在营里,避免与神京城出来的人们碰面。
这是为了防止矛盾冲突,也防止有人趁机做乱。
法空朝着灾民大营那边合什一礼。
众灾民看得清清楚楚,激动的合什。
法空温声说道:“贫僧即将施展的佛咒名为行云布雨咒,乃是一个大愿咒。”
他声音不疾不徐,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朵里,宛如就在他们耳边说话。
而且声音具有安定心神,消弥焦躁之妙用,让人们竖起耳朵倾听。
即使如此,还是有人在低声议论。
“妖言惑众,其罪当诛”紫袍银髯老者抚髯冷笑。
锦袍老者不耐烦的道:“姓盛的,你能不能闭嘴你现在不是郎中了,还耍什么官威”
“你”盛柄文怒指着锦袍老者。
他自从成为礼部郎中以来,周围所见之人,都是恭恭敬敬,即使告老还乡还是一样。
哪有像这般粗鲁无礼的
一时之间极不适应,气得不知该如何说。
“我什么我,听大师说话”锦袍老者没好气的哼道。
此时,人群的另一处,一个俊雅青年身穿鹤氅,气质高古,静静而立,悠然看着高台上的法空。
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似讽刺似嘲笑,想要看法空如何收场,如何蒙骗世人。
法空继续说道:“何谓大愿咒,便是佛祖感众生大愿而创出的济世之咒,这一次贫僧施展此咒,是感于数万灾民之大愿,贫僧唯有竭力施展。”
众人纷纷点头,对他的意思听得半懂不懂。
法空微笑道:“此咒需众生愿力催发,愿力不足便无法成咒,所以往后诸位不要来找贫僧再施此咒,恕贫僧无能为力,阿弥陀佛”
众人微笑。
法空大师这是提前堵上大家的路,有趣有趣,这是笃定一定能祈雨成功了
人们纷纷振奋精神,睁大眼睛。
人群之中,一位妩媚又英姿飒爽的黑衣少女静静而立,身边跟着八名魁梧壮硕男子。
个圆圈,将她护在当中,外人不能靠近。
法空心眼已经观照到她,正是残天道的少主李莺。
魁梧如黑熊的李柱低声道:“少主,这才多久,他就成大师啦”
英俊中年周天怀轻轻摇头:“这位法空大师确实不凡。”
李柱嘿嘿笑道:“周堂主,你真相信他能求得雨”
周天怀看向李莺:“少主”
斜长的眉毛轻轻一蹙,李莺淡淡道:“看着便是,能不能求得雨,很快就知道。”
“是。”
两人忙闭上嘴,知道李莺不耐烦了。
这个时候最好就是闭上嘴,一句话别说,否则就要招致少主一顿狂风暴雨般训斥。
她训得句句在理,会让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该一头撞死在豆腐上,免得活在世上给祖宗丢人。
法空的声音再次响起:“体弱之人,还是暂且退避吧,这一场雨会涉及神京城,诸位施主在家里看下雨也是一样的。”
但众人却没有一个动的。
他越是这么说,众人越好奇,越不服气,非要看看能不能淋着自己。
“阿弥陀佛,善哉”法空宣一声佛号:“那贫僧就开始了。”
在数万双眼睛的凝视中,他双手结印,悠悠跨出一步。
两步三步
一步跨出,脚掌下涌出一朵莲花。
仿佛是白玉雕成的莲花,皎洁无瑕,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散发着温润的莹光,美得纯净人心。
第二步跨出,这朵莲花周围迅速涌出数十朵莲花,形成一片莲花丛。
第三步跨出,身体升高一尺,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托着他往上,脚掌下重新涌出一朵莲花。
第四步,则新的莲花旁边扩散出数十朵莲花丛。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两层莲花。
第五步,再次升高一尺,脚底重新涌出一朵莲花。
第六步,则新的莲花周围又扩散出数十朵莲花。
三层莲花形成,下大上小呈梯形,隐隐具备了法坛的形状,一座莲花所堆砌的法坛。
他一步接着一步,脚步不停,莲花涌现也不停。
他渐渐越来越高,莲花法坛越来越高,不知不觉中,莲花法坛高有三十多米。
这是法空经过苦思,改良过的行云布雨咒。
为了扩大信众,获得功德,他脸上一幅淡然不在意模样,其实暗中在竭尽全力。
随着莲花层数变多,每一层也在慢慢扩大,莲花法坛渐渐扩散开去,几乎抵达那些披甲兵卒们胸口前。
旁边的人们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甲兵们围出来这一块地方,空起来,并不是专门为权贵准备的,而是为了法坛让地方。
有人好奇的伸出手,想要透过披甲士兵的空隙去触摸白玉莲花,看看到底是真还是幻像。
但披甲士兵们不是摆设,直接把他的手打开,不准触碰。
“咦”
“呀”
“怎么回事”
“是莲花是真的吗”
人们顿时瞪大眼睛。
这是近处的人们。
远处的人们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有东西涌现,一层一层变高,法空渐渐升到了高处,变小了很多。
他们却看不清是什么,纷纷问前面的人。
前面再问前面,然后便知道了,前面开始传到后面,一会儿功夫,都知道法空是脚涌白玉莲花,这些莲花形成了法坛,从而把法空托到了高处。
众人便大开眼界。
“妖术”
“戏法”
“障眼法”
“一定是骗人的”
盛柄文抚髯的手不再动,直勾勾盯着法空,嘴里喃喃低语。
眼前的一幕对他冲击太大,冲击着他旧有的观念。
“厉害呀”银袍老者瞪大眼,直勾勾盯着,双眼炯炯放光,懒得反驳盛柄文。
卓尔不群的俊雅青年神色凝重的盯着白玉莲花法坛,双眼渐渐绽放奇光,这奇光仿佛能穿透万物。
“哟喝,好厉害”李柱赞叹:“少主,果然有几手本事啊,怪不得敢做大师呐”
“这是幻觉吧”周天怀肃然道。
李莺哼一声:“不然呢”
“这倒也是。”周天怀恍然点头:“不可能无中生有的,一定是幻相,可这力量”
他感受着浩瀚磅礴的力量,心中凛然。
“嗨,就是变戏法呗”李柱失望的道:“还以为是真的呢,原来只是骗人的。”
法空忽然双手擎起,变化一个手印,朝天一指。
数不清的白玉莲花忽然绽出柔和的白光。
白光凝聚在一起,越来越亮,忽然猛的一扩涨,化为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刺湛蓝的天空。
这道白光柱却被湛蓝天空挡住,所有白光全部冲过去却没能破开阻碍,最终汇聚而成一颗小太阳。
毫不逊色于太阳的光芒。
法空站在虚空之中,双手又结了一道手印,朝着这颗小太阳一指。
小太阳猛的爆炸,宛如前世原子弹爆炸一般,白光沿着湛蓝天空扩散开去,扩散到天边,扩散到看不到尽头之处。
这个时候的人们只怔怔看着,数万人仰面朝天,没有议论,没有声音,唯有寂静。
天地也唯有寂静。
白光扩散之后,天空恢复了原本模样。
法空悠悠落回了高台,神情平静。
人们慢慢回过神,震撼之后,又恢复了言语。
“怎么回事,失败了”
“应该是没能成功。”
“唉,可惜”
刚才那白光柱最终没能破开湛蓝天空,给人的感觉就是力量不继,失败了。
他们推测,如果破开了湛蓝天空,可能才会施咒成功。
现在又什么动静都没了,偃旗息鼓,那不是失败了是什么
“嘿,花架子而已”
“倒是挺唬人的”
“可惜啊可惜”
人们看向高台。
一阵清风吹来,紫金袈裟轻轻拂动。
法空静静而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