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嘉二十五年,夏,烈日炎炎。
南山,位于上京城之南数十里处。
因风景宜人,夏季阴凉,所以成为绝佳的避暑之所。
上京的贵人们多在此建造别院,依山傍水,等到夏天暑气正盛的时候过来小住。
半山腰有一处别院,五进院落,依山而建,位置绝佳,本是一处皇家别业,后来被赐予了一位公主做嫁妆。
院外有一大片空地,被主人改造成了演武场,两边罗列着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刃,周围站着数十个身着军中制式号衣的彪形大汉,一看就是经过不少阵仗的军中锐卒。还有些则是身穿绣衣卫绣衣的缇骑。
而正中央,却是两人正在比斗。
其中一人持枪。身穿黑色戎服,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雄伟,面容刚毅冷峻,目光如炬。
另一人身穿绣衣卫的蓝色绣衣,看样子是个绣衣卫千户,身材同样魁梧,持双刀,左手阳,右手阴。
烈日之下,持枪之人仗着枪长,得势不饶人,一枪刺过去便是连绵不绝的枪式。
而持人双刀格挡,面对着对面的快枪,全力招架,且步法不断变换,时不时的近身一刀让持枪者也不敢大意。
围观者时不时的叫着好。
几十步外的一個亭子里,亭子边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侍女,抱着一个稚童,三两岁的模样,甚是乖巧,看着不远处的比武目不转睛。
另一个身穿红衣的侍女则坐在一旁,正在整理石桌上的一些文书,取拿之间都要将这些用镇纸压上,以防被山风吹乱。
而亭子的廊桥上,一个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倚在栏杆上捧着一张扎子看着,神情专注。
这女子梳着云髻,明眸皓齿,眉宇之间还有一丝不让须眉的英气,虽然面容绝美却无半点媚意,只有端庄明艳。
半晌,站起身来,将扎子放在石桌上,随后拿起一枚梨子,然后又坐回廊桥上,看着不远处演武场上的比斗漏出一丝笑意。
此时场上,两人的比斗也接近尾声。
持刀之人连续格挡之后推出战团,将刀收起,然后朝着持枪者抱拳道:“侯爷武艺高强,末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被称作“侯爷”的持枪之人,年岁看着也就是二十有余,如此年轻,又有如此身手的侯爵,自然只能是武安侯傅津川了。
将手中长枪一抛,一个亲卫伸手接住,安置在架上,傅三郎则大步向前,大笑道:“好你个胡兰卿,如今也开始藏拙了。”
“侯爷说笑,您的枪法精湛,末将确是不敌。”
持刀与其比斗之人正是绣衣卫千户胡兰卿,那双手刀就连黄老爷子也夸赞过的,他与傅津川之间,境界和经验其实相差无几。
两人之间比试,毕竟只是切磋,又不是拼命搏杀,自然要留手。
而胡兰卿也是极为上道,见打的差不多,就及时退出战团,自己认输。
虽然继续打下去,胜负尚未可知,但对面毕竟是武安侯,驸马都尉。且一旁城阳公主就在亭子里,真就是赢了武安侯,能得着什么好
虽然侯爷是武人,性情坦率刚直,不爱与人计较,但胡兰卿却不能随意妄为。
公主和侯爷来城外小住,他奉命保护,且平日里绣衣卫也是归属公主殿下节制调遣,真要放手一搏虽然有机会能赢,但也未免太不晓得轻重。
且刀枪无眼,这位侯爷的身手比起自己来说又是只强不弱,想要赢就得抱着拼命的劲头。
所以点到为止即可。
毕竟输给武安侯,丢人吗
胡兰卿一点都没觉得。
傅三郎自然也清楚对方意思,本就是切磋一番,活动活动筋骨,又不是沙场争锋,胜负也不太看重。
笑着与对方打趣了几句,又跟场上的亲卫扈从和绣衣卫说笑了一番,让众人散去避暑后,这才来到一旁的亭子里稍坐。
亭子边的稚童看见傅津川,“呵呵呵”的笑着,“阿耶。”
这稚童正是傅津川和赵元殊的嫡长子,蛮哥,时年三岁。
傅津川看着儿子笑了笑,身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后来到亭子里面,这边的侍女赶忙拿起水壶倒了一万消暑的冰镇绿豆汤。
傅津川一饮而尽,又拿起一枚梨子做到妻子旁边,“这天是真热啊,上京有好几年没这么热了。”
赵元殊笑道:“你这是不是在上京待着烦闷,有些心浮气躁”
傅津川这边吃着用山泉水镇过的梨,顿觉得十分凉爽,听到妻子的话之后也没有反驳,而是一本正经的道:“倒也不觉得,山南道的战事也到了最后关头,阿耶不日就该返京了,除了边镇,也没地方有战事,这没仗可打,还不如在上京待着。”
返京数年,傅津川虽然依然担任剑南节度使、益州都督等职务,但剑南道远在千里之外,实际上已经管不得剑南的军政事务。
而这数年时间,傅津川也乐得清闲自在,不是在家研习兵书战策以及各地图志,就是出城游玩射猎。
偶尔还会找几个上京大豪开怀畅饮,日子倒是过的潇洒无比。
对于这种境地,他是没什么不满的,闲置也是朝廷常例。
毕竟如今他阿耶英国公傅懋修节制两道军政,四个都督府十几万大军,二叔傅懋仁还是侍卫亲军步军司的副都指挥使。
兄弟两个一内一外,傅家的声势已经是勋贵之中头把交椅。
在让他也统军,未免太过。
而傅懋修在外,只带了侄子二郎傅清川在身边,其余的傅家子弟都在上京城,别说是傅三郎,就是五郎这种庶子都没带在身边,也就能知道傅家如今也是如履薄冰。
虽不至于战战兢兢,但也小心行事,尽量不让人抓住把柄。
毕竟树大招风。
而山南道战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
历时三年,红莲乱匪已经被朝廷大军围困在荆州北部的一座小山上,已经差不多算是穷途末路了。
但困兽犹斗,想要迅速解决,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这种情况下,山南两道行军大元帅英国公傅懋修已经上奏了,以身体欠佳为由,希望回到上京修养,而前方战事的首尾,则交给齐王赵元槊主持。
这奏章一到,道君皇帝赵令渊立即召集太子和几个宰相商议,最后议定了,让傅懋修回京修养。
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这是老狐狸傅懋修在让功。
毕竟数年苦战,红莲军已经被打残了,只剩下不足万余人,且被官军团团包围。
伪帝成浚,以及方蛟,刘台卿,薛巨鳞等贼酋都在包围之中,只要再有月余时间,那些红莲逆匪就是饿也饿死了。
傅懋修只要再等月余,就可以班师回朝。
这时候回京,把战事交给齐王,无异于把这场战事之中最大的桃子给他。
这要是上京下旨让傅懋修回京,倒也能理解,但是主动请辞,未免太小心了。
但道君皇帝最后还是准其所奏。
于是这闲话又传开了,这齐王赵元槊先是在江南摘桃子,这次又在山南摘桃子,还都是傅家父子的功劳,也不知道这傅家父子能不能甘心。
不过傅家人在任何场合下,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愤慨来,被闲置的傅津川这几年在京城也是乐得清闲,半点牢骚都没有。以至于有些御史想拿这事做些文章都没有办法。
这不禁也让人感叹,傅家人是真沉得住气。
夫妻两个倚着亭子栏杆正说着话,下面的山路上跑起了烟尘,却是数骑疾驰而来。
“得,安生日子怕是又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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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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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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