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余人的献捷队伍从凉州出发,经陇右道入萧关。
萧关是关中四塞之一,扼陇山之险,手背着关中西北通道。过了萧关,也就是进了关中。
从河西出发的时候,还是秋风落叶,进了关中已经是十一月,下已经开始飘雪了。
一路上所见景色也跟河西陇右的大不一样。
“见惯了陇上的一望无际,黄沙万里,这关中山河险峻,难怪说得关中者的得天下。”
骑在马上的薛琮感叹道,河西陇上,万里无云,给人以天高地阔之感。而关中形胜之地,四塞险固,自古就是帝王龙兴宝地。
同行的傅津川道:“我祖父的一个幕僚,曾经提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他把天下比作棋盘,而关中、幽燕、东南、川蜀分处其四角,四角之地,河东,汉中,荆襄,齐鲁之地为四边,谓之金角银边,都各有其得天独厚之处,进可攻退可守。其中关中为最,”
薛琮笑道:“莫不是大国手萧相如”
傅津川点头道:“正是萧先生。我也跟他学过一阵棋,不过没什么进步,倒是萧先生用棋盘给我讲天下地势,受益匪浅。”
薛琮点头道:“家父也曾经说过,萧先生智术超绝,在棋盘之上就能将天下大势推演,有经天纬地之才。”
大国手萧相如,出自兰陵萧氏,曾经做过傅巽的幕僚,后官至河东经略使,早已致仕,有棋坛圣手之称。
听着薛傅二人在讨论天下地势,如何用兵,骑在马上咣当了两个月的铁勒部王子遮普华黎,却只顾看着一路上的险峻山河,惊叹不已。
之前感觉河西道也就够大了,但这一路穿河西过陇右,快两个月还没走到西京大兴,离着上京更是遥不可及,现在的他才真的对大晋有些发自内心的敬畏。
如此浩瀚的国土,险峻的山河,非有德者不能居之。
队伍进了关中之后,又走了十日,终于到了西京大兴城。
一边延绵很长很长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眼前,高大,雄伟,壮阔大晋西京仿佛可以配得上一切溢美之词。
望见大兴城,赵福柏极为兴奋,他是到家了。早几年那是“大兴小霸王”,如今从军三年,立下不少战功,人也变得成熟稳重多了。
为了回家,还没进城的时候赵福柏特意把甲披上了,闹得庞云等人还问呢:“小王爷,你这是干嘛去啊眼看着都到了大兴了你还披甲干什么啊”
赵傅柏笑道:“这就是因为要回大兴,这不得披甲给他们大兴的父老看看我赵福柏如今有多威风”
按照大晋军的一向行军的常例,除非是在前线,不然行军时候是不披甲的,有的甲胄用马驮着,有的是辅兵给背着,只有临战转态才披甲。
目前是在关中腹地,就更没有披甲的必要了,甚至要是献捷队伍士兵披着甲,大兴城都进不去。
而遮普华黎看着眼前的大兴城,则是叹为观止。
跟他一样吃惊的还有随行的二百亲卫,以及被俘的月真国王公贵族们。
“跟大晋为敌,真是个错误啊。”月真国将军康日勒惊叹道,一路而来,已经无数次感叹大晋的地大物博,但这时候依旧只能感叹。
队伍在城外扎营,除了留下值守的队伍,剩下的都放了假,傅津川和薛琮也入城参加在雍王府承运殿举行的晚宴。
参加者都是西京勋贵。
献捷队伍中除了傅津川和薛琮之外,赵福柏也参加了晚宴,这小子硬是穿着甲胄在晚宴上做了两个时辰。
“刚才有蓝田侯跟我说了几句,隐约有联姻之意,他家的女儿听说倒是不错,福柏也到了年纪了,也该考虑婚事了,不知道阿耶您怎么看。”
晚宴结束之后,雍王世子扶着雍王赵审理进了书房之后,又给老王爷倒上茶,这才缓缓说道。
赵审理听后思虑一下,然后道:“蓝田侯府也世居大兴,早年也不是没见过福柏,我记得你夫人还曾经隐晦跟对方提过,蓝田侯夫人连话都不接,不过是看福柏有些纨绔,怕女儿嫁过来受委屈,如今看福柏成了器,又主动提起如此这般岂是良配”
雍王世子道:“那等我再见到蓝田侯就回绝他。”
赵审理摇摇头道:“不用,不理这茬就是了,福柏也有十七了,这次跟着上京,就正好让陛下赐婚,给他在上京寻一勋贵之女结亲。”
雍王世子笑道,“阿耶应该是有了人选把”
赵审理却摇摇头,笑而不语。
“孙儿拜见阿翁,拜见阿耶。”
这时候宴会散了之后跑去卸甲的赵福柏给来了书房,给祖父父亲见礼。
“好小子,从咱们老祖宗雍定王以后,咱们这一脉,你是第一个亲自上阵杀敌的,看来我没选错,让你跟着去河西历练,果然是对了。”
老王爷看着脱胎换骨的长孙,颇有些自得之色。
一旁的雍王世子也点点头,眼中有赞许。jujiáy
“阿翁和阿耶不知道,我本来去了河西之后,傅大帅就一直让跟着牙兵操练看着姐夫也就是傅将军他们天天出去割韭菜第一仗就是白亭之战,我们八百人,就对着金帐汗国几万大军冲了过去,我当时就什么也没想,拿着刀一顿乱砍,后来记功的时候,我斩了十一敌呢”
“后来疏勒城大战的时候,我们三百虎贲节从,跟着傅将军杀的青唐人落花流水,傅将军那真叫一个神勇啊,带着几个人差点就把拓跋赤德给抓了,那一战我也拿长枪戳死十几个青唐人”
赵福柏说的眉飞色舞,老王爷听得开怀大笑,时不时拍手交好。
“这次去上京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啊”
听着赵福柏说完,老王爷笑着问道。
“回阿翁的话,孙儿想留着上京,我听姐夫也就是傅将军说过,我们这些人可以去东宫六率,孙儿也想去东宫任职,也能接着跟傅将军学学本事。”
老王爷笑道:“好,你去上京城,也是为国尽忠,我同意了。到时候我会再给陛下上表。让你留在上京。”
“多谢祖父成全。”
赵福柏十分兴奋,此前他还担心老王爷会不同意呢。
“好了,你母亲也思念你多时了,这几年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的,自从你跟着傅三郎上阵,就更是如此,去见见你母亲吧。”
“是,孙儿告退。”
看着赵福柏离去,赵审理已经显得有些老态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仲深。”
“儿子在。”雍王世子赵仲深应道。
老王爷脸上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郑重之色。
“朝廷上的事,你多少也知道一些,燕藩如今势大,朝廷却有些式微,要早做些准备。”
赵仲深一听,却有些呆愣住了,“早做准备阿耶,这我雍王府是太祖血脉,难不成要跟燕藩”
老王爷看着一向行事恭谨的世子,此时却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在想什么啊让你早做准备,不是让你去勾连燕藩,是让你整顿关中军屯,我这几年不怎么视事,不用想也知道下面的军屯是个什么样子,关中是天下要地,也是上京的后背,若是燕藩作乱,朝廷要是抵挡不住只能退入关中坚守,凭借崤函之险以拒敌”
赵仲深一听,更是有些晕头转向了,怎么转瞬间就说道这个上了
“我雍王府一脉,世居西京,几代雍王都出任过西京留守,朝廷从不曾见疑,我雍王府也不可辜负朝廷信任,让福柏去上京,也是为了向上京表明,整顿关中军屯和防务,不是图谋不轨,陛下和太子殿都是宽厚之人,但也要防着其他人以此事中伤雍王府,福柏若是在东宫任职,陛下那里也有话说,明白了吗”
赵仲深躬身道:“儿子谨受教。”
雍王赵审理看来,对于朝廷最大难处是缺钱,但最大威胁绝对是辽东的燕藩,其余如青唐人和金帐汗国等不值一提。
同时他也非常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先有大晋朝廷,才有雍王府。
自古一国宗室,亡国之时,无论近枝远宗,能不能活下去都要看新朝是否仁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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