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乡弥洪不亏是青唐名将,看到两边晋军全都渡河来援,立刻让所部仅剩的四个千人队和中部万户支援过来的两个千人队以楼车为中心,布置起了防御阵型。
傅津川和薛琮两部看到白牦大纛还在那楼车之上,而没有随着青唐大军仓皇南行,都暗自赞叹拓跋赤德好气魄。
随后两部骑兵精锐,没有经过任何的沟通,就开始了轮番对青唐军阵进行突击。
而在后面,瓜州都督同知仇整所率领的援军和贾师训所部,以及暂时归贾师训节制的薛琮所部援军,也合兵一处,开始全线反击。
而在他们面前的悉末明所部被傅津川凿穿之后,阵型大乱,很快就兵败如山倒。
青唐军阵前面,傅津川带着虎贲节从在尝试正面突破楼车前面的防线,但青唐人此时看到白牦大纛在身后各个都悍不畏死,前死后继,稳守阵型。
傅津川看到正面突破的机会不大,而且必然要承受极为惨重的伤亡,于是在突破不成之后,立马让身后的飞蝗义从在青唐阵前掠阵,以箭矢袭扰对方。
飞蝗义从都是北境武士出身,对这种战法最为熟悉,而且换上晋军所用弓矢之后,威力大增。
他们分成数队,纵横在青唐人阵前呼啸而过,然后在以精湛的射术随时对某处的青唐军阵进行箭矢连射。
这边傅津川带着几个亲卫正在观战,他再等,等到飞蝗义从这种袭扰战法生效。
另一侧的薛琮看到傅津川如此行径,也停下了驻足等待机会。
而这时候,悉末明带着几十号人,也杀了过来,看到那披着锦袍的傅津川就直接冲过去了。
傅津川回身望见悉末明,没有策马前行,而是一摆手,道了句:“第一个留给我。”
身后的蒋武和陈行庞云听到指令等就纵马冲了出去,而这些人却没人阻拦悉末明而是极有默契的让开一条路放他过去。
悉末明也没有多想,驰骑挺枪,奔着傅津川自刺过去。
此时的傅津川没有策马迎上去,跟对方来斗上几个回合,而是冷冷的看着直冲过来悉末明。
在两人距离只有三四十步的时候,傅津川突然举起手中马槊,然后用力投掷了出去。
这一槊势大力沉,快如闪电,并且精准无比直接将悉末明贯穿击落下马。
这时候,两人之间只有几十步的距离,悉末明被长槊贯穿胸口,身上那件制造精良的甲胄在这一槊之下就如同纸糊的一样,他眼看着那名“晋国雅罗珊”驱马走到身前,然后取回本属于他的马槊,然后肺腑皆碎的他眼前渐渐黑了
转眼就料理了悉末明和他的几十部众,傅津川再度把注意力放回楼车方向的青唐军阵。
飞蝗义从还在阵前呼啸,从不靠近青唐人的弓矢射程范围,就在外围远距离覆盖,这种战法让青唐人很是难受,只能被动的补位。
六指乡弥洪严令不准妄动,前面的死了后面的补上,始终保这基本的防御阵型。
而傅津川一直在等的后军也终于推进过来,贾师训直接命人推来了三辆车弩。
六指乡弥洪看到那车弩也终于有些慌了,号称“剑仙一剑”的车弩,三支七尺长的铁羽箭直接让把密集结阵青唐人穿成了一串,造成了可怕的杀伤,而原本紧密完整的阵型也出现了一个缺口。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傅津川,当机立断的率军凿阵,重甲骑兵再次展现了自己的破坏性,人马具甲,势不可挡。
密集阵型一旦被破坏,步兵就失去了集群对抗骑兵的能力,贾师训和仇整也适时的下令全军出击,青唐人败了。
六千青唐士卒战死过半,六指乡弥洪自刎而死。
傅津川缓步登上楼车,南望青唐归师,然后拔出佩刀鸿鸣,一刀斩断撑起白牦大纛的旗杆。
仿佛是心有灵犀,行出很远的拓跋赤德也在此时北顾,因为平原上视线极好,数里之外仍旧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大纛飘落,然后叹了口气再度南行。
稍慢一步的薛琮也登上了楼车,看着南望的傅津川道,“登高而望,风景可好”
傅津川听到薛琮的声音,笑道:“望敌南逃,在没有更好的风景了。”
“哈哈哈哈哈。”薛琮大笑道:“不在试试,看看能不能抓到那拓跋赤德了”
傅津川笑道:“不试了,抓道也未必是好事。国主陷于我手,青唐人必以为大耻,若是新君登位,必然要以此由,捏合各部,说不定是大晋之患。现在拓跋赤德狼狈逃回,青唐人却会丧了胆气,最少十年不敢在言寇我大晋。”
薛琮点点头,“傅郎君想的倒是长远,我不一样,我只想着能把拓跋老儿抓到,死了活的都行,有这功劳够封侯了。”
傅津川道:“那为何,薛将军不去了”
薛琮道:“先让他跑一程,我歇歇。”
“哈哈哈哈。”
说完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两人其实都明白,说的轻松,好像拓跋赤德就站在哪里等他们去一样。
实际上,青唐大军还有近数万人,虽然放弃了大批辎重,但军队战力仍在。
兵法上也说“饵兵勿食,归师勿竭,围师必阙,穷寇莫追”。
意思是敌人的诱饵之兵,不要贪功一口吃掉;对正在向本土撤退的部队不要去阻截;对被包围的敌军,要预留缺口;对于陷入绝境的敌人,不要追赶
而青唐人现在是归师,也是穷寇。并且还保持大部分的建制完整。
傅津川在给拓跋赤德送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已经没有战心了,想要撤回青唐。
所以今日一战,晋军的援军出现以后,青唐人就更没有作战的意志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作出的姿态是把青唐大军一口吞下,对方反而因为想要回家,求生的本能会激发出新的战斗意志。
而且青唐人还处于优势兵力,这对于晋军肯定是不利的。
所以这种情况下,立即追击青唐人,明显是兵家大忌。傅津川清楚,薛琮自然也清楚。
跟薛琮说过话,傅津川走下楼车,没有上马,而是步行在战场上。
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有数千青唐人做了俘虏,地上还有为数不少的青唐伤兵在哀嚎。
这些失去行动能力,重伤的青唐人就可以算作战死了。
打扫战场的晋军士卒会好心的帮他们来个痛快,然后剥去他们身上的甲胄和值钱的钱物
至于救治自己人都快要救治不过来了
傅津川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除了严禁杀俘以外,对这些没有任何意见。
“门神,虎贲节从还剩多少人。”
傅津川突然开口问道。
蒋武道:“能战的还有一百八十二人,有几个重伤了可能撑不过去,还有十几个轻伤没有大碍。”
“乌思独吉,飞蝗义从剩多少了”
“回郎君,不到四百。”
傅津川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就是战场,刀剑无眼。
“回城修整吧。”
“郎君。”
这时候史万年也走了过来。
“你部还有多少能战”
“还有五百余人。”
傅津川算了算,出征时候的一千二百骑军,如今只有五百余能战,这一部骑军损伤不小,超过了六成。
陆续跟遮普华黎,贾师训,郭待封说了几句,对自己指挥的大军伤亡情况也有大致的了解。
一场大战下来,连最精锐虎贲节从都减员超过三分之一,其他各部也都相差不大,多数折损过半。
“仇六叔,别来无恙。”
“三郎,别来无恙。”
这时候瓜州都督同知仇整走了过来,跟傅津川正好会面。
仇整是上京人士,勋贵世族出身,现任安远侯仇铭之弟,安远侯府跟英国公傅家算是通家之好,同为勋贵门庭,而且傅津川的四弟定的婚事就是仇家的女子,两府还是姻亲。
“多谢仇六叔来援。这一仗若不是六叔来援及时,怎能有如此大胜”
傅津川抱拳谢道。
仇整一听却是笑了,“三郎你这话就太客气了,这救援疏勒本就是分内之事,何用一个谢字。”
仇整虽然辈分比傅津川高,但其实年纪并不大,他是家中幼子,只有二十八九,长相也颇有武人风范,器宇轩昂。
傅津川也笑着道:“既如此就不与六叔客气,不过六叔来可是想要追击青唐军”
仇整点头道:“正有此意,我远道而来,定然不能空手而回。”
傅津川却却劝道:“六叔想要建功,本不该拦着,但瓜州军远道而来,可否歇息一日”
仇整一想,也就明白傅津川的意思了,兵法他也是读过的,只是刚才确实有些立功心切了。
而且青唐数万大军,就算都是骑乘,速度也快不起来,数百里的路程,有的是时间。
事缓则圆。
仇整想到这里却有些佩服傅津川了,“多谢三郎提醒,不然误了大事了。”
“六叔客气。”傅津川笑着道,他本不是喜欢多事的人,但两家关系亲厚,对方又是援军,却不能不提醒。
不然换成薛琮要去追击,傅津川绝对不说半个字。
两日后,薛琮和仇整率军追击,先后击溃了仁多零丁和野利荣哥部,与青谊结鬼章所部连战三阵。
青谊结鬼章治军严整,虽败退,却始终败而不乱,最终只有他的中军万户部,建制完整的退回青唐。
也正因为青谊结鬼章所部的阻延,拓跋赤德得以在环卫骑军和铁卫的护持下,逃出生天。
从疏勒城到坦句岭,沿线数百里,到处都有战死的青唐人。
出征时的六万大军,能活着回到青唐的,只有不到两万人,折损过半。
拓跋赤德在翻越坦句岭的时候,徐徐回望,悲愤交加,吐血坠马。
而此战晋军方面,作为主力的薛琮攻灭月真国,立下殊功,此后有望平步青云。
其麾下的彭林、张务本、于世铎、薛璘等也都各有战功。
作为偏师的傅津川,先是在疏勒城下突袭青唐大军,险些生擒拓跋赤德,又来一战又缴获了青唐大君的白牦大纛和大佛庐,饭喝酒用的银碗,还有那巨大的楼车。
得到的声望,却是远超薛琮。
宣嘉十七年的这场大晋灭月真之战,也正式落下了帷幕。
从西域诸国到南边的青唐、北边的金帐,万里山河都在传扬傅津川的名字。
凉州节府,棋盘边上摆着一封战报,美髯公从容落子。
“小儿辈大破贼。”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