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帅府节堂。
傅懋修和几个幕僚围在沙盘和地图周围,看着前方传回来的军报正在分析局势。
“算算时日,薛琮的大军已经到了连山堡了,他们要在十日之内,攻下连山堡,否则粮草不够用就只能退兵。”
崔方翼指着地图中连山堡的位置说道,随后又指了下疏勒城。
“三郎这边,亲自留在疏勒城居中坐镇,命郭待封和遮普华黎去攻珈蓝城,贾师训和史万年南下佯攻月真国南方的诸部落,又命义从游骑监视坦句岭一带,以防青唐人突袭。”
傅懋修听到之后确实手抚长髯,面带笑意,“这小子这次倒是有些主将的样子,没在自己跑出去冲锋。”
事实上傅懋修刚听到傅津川所部军情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毕竟按照傅三郎以往的习惯,肯定是要留一员大将坐镇,然后自己带人出去作战,这次居然留下居中调度,这才是大将之风啊。
“三郎应该是为了防备青唐人吧,他在疏勒城留下了八百重甲步军,五百弩手,还有三百节从重骑,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精锐,还有他那支飞蝗义从,也都留在疏勒城一线。看样子还是对青唐不太放心。毕竟那里有几万大军。”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刘仙客猜测道。
傅懋修道:“正当如此,三郎作为偏师本就是为了佯攻和防备青唐,如此安排很周全。就算青唐人真的出兵了,他手里的精锐在加上铁勒部藩军也能一战,足以拖到瓜州玉门出兵。”
作为时隔二十年后的又一场西征,既然打算要灭月真王国,河西这边肯定要准备充足,对于可能存在的意外也要留出足够的应对措施。
瓜州和玉门的晋军此时都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驰援。一旦青唐出兵,只要傅津川求援就有最少五千骑援军。
张仁愿和韩匡嗣也没闲着,早就作出佯攻大非川之势。
一旦青唐真的敢南下,就直接出兵大非川。而过了大非川可就是西海高原了,青唐也就无险可守。
傅懋修相信即便拓跋赤德看不出来,论赞破这个老狐狸也会提醒他。
“现在一切,就看薛琮的了。只要能在十日之内拿下连山堡,这仗就赢了,剩下的赤佛堂城根本不足为虑。”
傅懋修对于此战寄予厚望,这场要是赢了他也就赚够了声望,可以顺利回朝高升了。
而河西方面,几位大将也都能往上走一步。
若拿不下,他估计还要在河西待上几年。
薛琮要承担失利之责,三五年内都捞不到什么机会。其他大将也只能按部就班的等。
所以现在全河西的文武大员,目光都落在了连山堡。
从天山飞旋而来的山风掠过大地,大群飞鸟从栖息的山林间惊慌的飞起,杂乱的穿过西坠的夕阳。
嘈杂的鸟叫消失之后,一切有仿佛又归于沉寂。
一队骑兵列队奔驰,掀起滚滚烟尘,隆隆的马蹄声兵器和盔甲碰撞的沉闷响声,众多战马喷出的气雾中,隐现这无数历经风霜的脸。
在骑兵后面,是整齐的步兵,沉重划一的脚步和同样节拍的铠甲震动声,如远山渐进的闷雷,势如破竹地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滚动。
长长的队伍没有人说话,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巨大的陌刀偶尔会闪现出一两个缺口,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黑色的战旗迎风招展,红色的旌旗更是醒目,上书一个大字“晋。”
一阵号角悠悠响起,有人高叫:“武威军左营点卯。”
营门洞开,大军鱼贯而入。
即便快到了六月,西域早晚的风依旧很凉,数百旗帜在冷风中翻卷飞扬,拍散了军营里面的炊烟,一堆堆篝火旁,围坐着甲衣未解的将士,他们烤着火有说有笑。
这里正是威震河西的大晋武威军营地。
大晋军制,一军为一万两千五百人,分作前后左右四营,还有五百人为军使亲卫直属。
考虑到后勤问题,这次大晋对月真用兵,动用的正军不超过部。
武威军使薛琮正带着身后的诸将在营里巡视,从河西出发距今为止两月有余,长途的跋涉并没有拖垮这支劳师远征的军队,反而这些河西精锐求战之心急切,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攻下连山堡,直捣赤佛堂城,让月真国成为书上的一个名词。
“各军都到齐了吗”薛琮都也不回的问道。
副将彭林道:“左营所属三千人到期,右营五团护卫辎重营离此地还有二十余里,明日就能赶至,三大藩部之中六谷部的四千步骑与辎重营一路,克烈部和回河部的八千步骑已经到了。”
望着几里外城头上还有灯火的连山堡,薛琮的目光似乎已经把它穿过了。
连山堡北面依山,南临特勒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还有近万月真大军防守。而辎重营里不禁载有大批粮草和军械,还有诸如车弩、投石机、云梯等攻城必不可少的重型武器。
没有这些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要想攻下连山堡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明日先拔了连山堡外的几个敌军据点,辎重营一到,开始攻城。”
“诺。”
此时的薛琮,豪情万丈。
他出身将门,自幼熟读兵法,苦练武艺,为的就是成就一番功业。
从十几岁以校尉进入军中,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在河西军中是有名的猛将,最终凭借父荫和前任节度使郭世勋的提拔做到了武威军使。
但是与他相比,功绩并不如他的韩匡嗣已经是都督同知了。
不过就是因为韩匡嗣是相州韩氏出身,又娶了定国公冯神绩的侄女。
河东薛氏名气并不弱于相州韩氏,无非是因为没有定国公这样的靠山。
而在这时候,英国公成了新任的河西节度使。傅家与薛家算是旧交,英国公也很赏识他薛琮。
去年的白亭大战,若不是英国公抬举他,北线轮得到他薛琮统率
别看薛琮是武威军使,执掌一万两千五百精兵。但论资历、品级、职位,副使张仁愿和凉州都督同知韩匡嗣的资历都在他之上。
攻伐月真王国是傅津川首倡,请战的奏表是英国公亲自撰写。
而现在指挥大军出征的却是他薛琮,这对他就是天大的恩德。从此以后,薛琮就跟英国府傅家算是一条线上的,要唯傅家马首是瞻。
否则就是背叛举主,是要被人唾骂的。
而拿下这一战,薛琮也算是有了灭国之功,再有英国公傅懋修为朝中援引,倒时候真的有机会可以一窥节度使之位。
就如同前任河西节度使郭世勋,就是在老国公傅巽的举荐下坐上节度使的位置。
而他薛琮,难道做不得
此时城墙上,无数兵士和月真百姓在火把的照耀下连夜加固城防,搬运守城器械,城里的铁匠铺也是灯火通明,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音几天以来从未停歇。
连山堡高耸的箭楼上,站着一干月真国的将军,面对城外的晋军大营,无不凛然,此时无论是气氛还是气温都十分的冷冽。
“这就是晋国的河西精锐,看看,这营寨扎的井井有条,去年四千河西精锐就能击败上万青唐大军。青唐跟大晋在河西,在西域打了多少仗了,败多胜少,别说我们月真了,现在只能稳守连山堡,等待敌军的粮草耗尽。”
守城主将康日勒悻悻的说道,他并不想跟晋军打仗。更反对出兵四部。
但月真国王被青唐大君拓跋赤德蛊惑,更被他的王后青唐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忘了四部都是大晋的藩属。
而大晋之所以出兵,康日勒猜测跟去年有几支大晋商队在月真国境内被袭杀也是脱离不了干系的。
他一直反对为了一点财货就去攻击大晋的商队,真当晋国人都是泥捏的没火气
“将军放心,城内粮草充足,墙高沟深,我月真又有上万大军驻守,等晋军久攻不下,我军以逸待劳,出城而战,定能让这些晋军和四部藩军埋葬在这里。”
康日勒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定就是年轻气盛,也是最喜欢攻击商队劫掠财物的三王子韦苏提婆,他攻击的商队中,也当然包括晋国的商队。
他是月真王韦苏葛兰最喜欢的儿子,高大英俊,骁勇善战。
“提婆王子,勇气固然是好事,但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晋国人,不是西域那些杂胡,也不是青唐人,他们的甲胄精良,训练有素,他们的弩可以轻松射穿我们铁甲,他们八百人就敢冲击数万金帐大军,他们几千人就能打的几万青唐人落花流水,他们五十个人就能从小叶城,把回河可汗遮普龙珂那个你父亲都头疼的老狐狸带走,送去上京接受惩罚提婆王子,是谁给了瞧不起晋国人的勇气和资格”
康日勒转头看着他,韦苏提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内心仍旧是不服,但却无从反驳,因为康日勒说的都是事实。
“都去休息吧,等他们攻城器械到了,才是我们要打起精神的时候。”
众人退去,康日勒一个人望着城外的晋军大营,“希望能守到你们的粮食吃完,否则月真就没了。”
固守,等待敌军粮食耗尽自行退去。
这种毫无气势可言的策略,这已经是他作为月真国最善战的将军,所能想到最为实际的办法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