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津川和薛琮的两路骑军,比傅懋修的回信晚了一天出发。
因为任务的性质比较特殊,傅津川并没有带刚刚成军不久的飞蝗义从,甚至虎贲节从也只带了十几个人作为亲卫。
两千骑军都是凉州武威军下属,也是难得的精锐,而作为副将配合傅津川也是老熟人,原白亭守捉使史万年。
“又能跟郎君一起纵马,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哈哈哈哈哈。”
史万年也是出了名的勇将,就凭他一个人一匹马就敢经常性的深入北境劫掠,就知道此人的胆子有多大,本事有多强。
但对傅津川,他是极为服膺,白亭之战傅津川的武勇,胆略,眼光,在战场上临阵机变,以及对战争局势的分析和预判,都让他史万年叹为观止。
第一次知道,这仗还能这么打
八百人对着上万人的敌军冲过去,就能引发几万人的大溃败。
在说用计让敌军自相残杀,那更是神来之笔。若不是有傅郎君这奇谋,哪来的白亭大捷
傅津川这边看着史万年,也露出一抹笑容,然后打趣道:“史将军这不过一月不见,有些发福了啊哈哈哈。”
史万年也“哈哈”的大笑道:“这不是在凉州城待得又不能每日去北境散散心,这整日在营里吃喝,胖了十几斤啊。”
他本就是彪形大汉,如今胖了些更显得满脸横肉,凶恶之极。
两路大军在赶到白亭城之后,就不在行动,而是在在原地等候阿史那延庆的消息随时北上接应。
北境,阿史那部。
舒舒穿着白色的皮袍,带着毡帽,上面还有玛瑙和珍珠。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长得如花似玉,此刻却有颇多尘土。
她正在帮忙收拾东西,昨天父亲已经收到了河西节府的回信,准其带领所部南下归附。
于是阿史那延庆立马就让整个部族开始准备迁移。
作为游牧民族,早就习惯了四处为家的生存方式,但是南下大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阿姐,咱们去了河西以后还有羊肉吃吗”小弟阿史那支摩才十岁,最关心的就是吃的。
舒舒正在蹲在卷一场毛毯,累的气喘吁吁的,听到小弟问话听了下来,也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会。
“听阿耶说那边也吃羊肉,咱们每年就要卖给南边羊,那不哪来的饼吃,咱们又不会种麦子。不过到了河西,可能就得自己种麦子了。”
“自己种麦子不能去抢别人的吗”
阿史那支摩疑问道。
在北境,男人们从男孩起就被教导的观念是,什么东西都能抢,牛羊马匹,牧场,甚至婆娘。
所以阿史那支摩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自己种,抢别人的不行吗。
“不能,因为那是晋国,北境的规矩是北镜的,晋国有晋国的规矩,想要东西,就得交换,或者拿钱买。”
舒舒很耐心的解释道。
支摩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那我就要学种地了吗”
舒舒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笑着道:“你可以不用种地,学着读书吧,以后会用得到的。”
支摩的小脸立马成了苦瓜样,“读书啊,晋国的书也太难了。”
作为族长的儿女,舒舒和支摩都是有机会学习晋国文字语言的,舒舒学的就很好,而其他几个弟弟妹妹,则都是“谈文色变”。
舒舒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难也要学,因为以后就是晋国人了,你以后说不定还能做官,更要学了。”
“做官”
“嗯,做晋国的官。”
随着整个部落都收拾妥当,阿史那部十个蒙安开始向南迁移。
阿史那延庆带着部族里能集合出来的三千青壮,游曳在队伍周围,担任警戒。
队伍中间,都是老弱妇孺。
他们有的骑着马,有的坐在马车上,车上还装着帐篷和毛毡,还有的驱赶着牛羊,队伍走的十分缓慢,一天只向前推进二三十里。
而阿史那部,距离边境地区,足有三百余里。
差不多要走十天才能到达河西境内。
而这十天左右的时间,就是阿史那部最危险的时间,随时都有可能要面对其他部落的袭击劫掠,或者来自王庭的追缉。
这么大一支队伍,终究是没法瞒得住王庭。
“留只哥,你跟来干嘛”
可汗五子疏虎,正在集结骑兵,老可汗胡里衮让他带领三个虎师蒙安追缉南逃的阿史那部族,最好能把整个部族追回来,如果不能,就屠掉。
头一次带虎师出征,他准备一扫白亭战败的阴霾,侄子留只哥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而且满身披挂,看着也要去打仗的样子。
“五叔,我跟你一起去。”
疏虎皱了下眉头,想着这小子怎么要来抢功不成然后转瞬间想到,留只哥喜欢阿史那延庆之女。
“是为了延庆家的女娃”
留只哥点点头。
疏虎本来并不想带留只哥去,但转瞬间想到,二哥失烈门几乎没机会在跟大哥毗沙门争夺可汗之位了,而留只哥作为大哥毗沙门最优秀的儿子,说不定就是大哥之后的可汗
想到这里他觉得没有任何理由不同意一个年轻男子,去追寻自己的心爱的姑娘。
这不是为了巴结为来的可汗,是为了他们爱情没错就是这样。
“不过去可以,要听我的指挥。”
“好五叔,都听你的号令行事。”留只哥忙口答应下来,心思却早就飞到遥远的南方。
虎师是金帐汗国最精锐的部队,完全是从王族的豹师里面挑选最精锐的勇士,是北镜唯一全员披甲的成建制军团。
要知道即便是国力昌盛的大晋,也没有做到全军披甲。
所以在缺乏铁甲的来源的金帐汗国,这支全员披甲的虎师,是精锐中的精锐,历来都是可汗亲自掌控。
在金帐汗国历年的大战中,战功赫赫,威震北境。不知多少反抗术律家族统治的北境部族,消失在了虎师的铁蹄之下。
有这支精锐在手,疏虎信心满满,他一定要借这次机会,一雪前耻。
从王庭出发,一日疾行近百里,终于在五日后,看到了前面数里外那种庞大的队伍。
而看到身后的追兵,阿史那延庆几乎绝望了。
他认得出身后那支精锐就是虎师,但此地距离边境还有百余里,对于部族队伍来说最少也要三天才能到达河西境内。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代表着南下归附行动的失败。
虽然他在出发之前,已经向白亭城排出信使,但此时迟迟不见接应的晋军,或许晋军根本就是没打算过来接应。
片刻之后,阿史那延庆下定决心后,带着几名亲卫北上。
疏虎在看到阿史那延庆带着几个人过来以后,直接就下令放他们过来。
阿史那延庆和疏虎在下马之后几乎同时的向对方走去,走到跟前却是来了一个拥抱。
“我的朋友,你还好吗。”
“还不错,没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阿史那延庆和疏虎是非常好的朋友,曾经并肩作战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彼此在战场都救过对方的姓命。
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的朋友疏虎,说吧,带走什么你能交差,我的脑袋够不够。”
阿史那延庆直接笑着问道。
疏虎听后大笑,“延庆,我不想带回朋友的头颅给自己的父亲。所以听我的,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阿史那延庆道:“回去会给我们过冬的食物吗”
疏虎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一旁的留只哥看着两个昔日旧友,说着这样的话,也多少觉得有些唏嘘。
“疏虎,放过我的部族吧,你把我的人头带回去交差,放他们去南边把。他们只有去南边才能活的下去。”
阿史那延庆恳切的说道。
疏虎继续摇了摇头,“你走吧延庆,带着你的家人,还有青壮,老弱妇幼就把他们留在这里。”
阿史那延庆听到这话心里凉了半截,他明白疏虎的意思。
王庭不可能放纵阿史那部族南逃不管,这样甚至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阿史那能够带着少量的精锐逃走,但是剩下的人都会死在这里,作为对整个金帐汗国各部族的警示。
即便王庭不杀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甚至有时候冻饿而死,还不如死在虎师的刀下,还痛快一点。
“朋友,你有一个时辰做选择。”
看着上马的阿史那延庆,疏虎给了自己朋友最后一个忠告。
阿史那延庆不回头的摆摆手。
回到自己一方之后,几乎所有人阿史那部的人都知道他们一会儿要面对的是什么。
“延庆,我早就说过,不要投晋国,怎么样现在虎师追过来了吧”
对这些指责抱怨,阿史那延庆充耳不闻,一下马就喊出一个名字。
“拔什密。”
一个身穿甲胄的北境汉子应声道:“兄长,我在这里。”
拔什密是延庆的弟弟,同时也是阿史那部族中的第一勇士,两个人的长相很相似。
“一会你带这所有年轻女人和孩子,骑着马,一路向南跑过去。不停的跑,不要停。如果我没有回来,以后你就是阿史那家族的族长。”
“你是族长,要走也应该你带着人走。”
那个叫拔什密的汉子很气愤的说道。
“从小父母最疼爱的是你,最好的马驹给你,最锋利的弯刀给你,最好的弓箭给你,最漂亮的女奴也是你的,而这些东西你玩够了都会给我,现在我告诉你,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想再要了。”
阿史那延庆看着这个自幼什么都跟自己争抢的弟弟,突然笑了笑。
“拔什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的兄弟,阿史那家族不能断送在这里。”
“这是族长的命令。”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