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黎落记不太清了,剧痛之下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凶兽的嘶吼和法器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而她在烈焰灼烧下神识慢慢模糊,最后,一阵气浪掀来,她身上一轻,压着她的凶兽不见了,她也随之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黎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残缺的云头上。
她立刻坐起来。
那片云飘在天宫上,下方的九重天宫着了火,四周杀声震天,放眼望去,漫天都是互相厮杀的魔将和天兵。
血色染红天幕,连风都带着烈焰灼烧的热度,哀鸿遍野,不时有魔族和天兵的尸首从空中坠落。
过去的经验告诉黎落,这是个受原主心绪影响生出的梦,但她还是看得心惊肉跳。
冷不丁一阵气浪袭来,黎落扭头,正好目睹不远处玄泽拉过云绛挡刀,而云绛倒在他怀里那一幕。
黎落心脏一突。
从背后穿过云绛心口那一刀,仿佛是刺在她身上,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师尊”云绛唇角溢出血色,她揪住玄泽的衣角,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师尊,为何您为何”
玄泽眼神微动,他不再看她,并拢五指,硬生生将云绛的元神从她眉心抽出,祭在阿屠剑上。
阿屠剑威力大涨,玄泽放下云绛,起身对付魔君。
他没看见的是,托着云绛那片云在他抽身离去后散开,云绛直直往下坠去,随着元神离体,她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露出她枯萎的莲花本体。
黎落跪坐在云头上,看着渐渐消失的云绛,她死前绝望的眼神让她心口剧痛不已,几乎呼吸不过来。
“咳咳咳”黎落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她立刻大口大口呼吸,这个动作牵动身上的伤,她疼得眼前一黑。
榻边候着的人立刻将她按下:“别动。”
黎落被摁躺回榻上,好一会儿眼前的视线才慢慢明朗,她已经回到位于凌墟宫的住处,玄泽坐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药。
自己身上手上缠了不少绷带,连脸颊上也传来阵阵剧痛,她立刻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你被赤炎金猊兽所伤,所幸并无大碍。”玄泽说着,取了碗里的药就要为她脸颊敷上。
黎落抬手一挡,挣扎着坐起来,往后挪了挪,隔开一段距离,直勾勾地看着玄泽。
玄泽被她这么一望,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别的原因,下意识避开跟她对视。
梦里云绛死前心碎的眼神和不久前才发生的现实碰撞到一起,激得黎落心口的寒气一阵接一阵往外溢。
上一世,玄泽拿云绛挡刀,用她生祭阿屠剑。
这一世,故人遗孀和弟子双双遇险,他毫不犹豫选择保护前者。
在他心里,云绛这个弟子从来就无足轻重。
只是一颗迟早要牺牲的棋子啊。
伤了又如何,只要不死,只要还能用,过后就能用一句“所幸并无大碍”粉饰过去。
棋子的冷暖喜怒从来就不需要在意。
黎落突然想笑。
这一局是她跟相里安失算了,她怎么会认为玄泽这样的老东西会被她打动,从而自毁道行jujiáy
这个人活了四十万年,早已心冷似铁,在他眼里,跟天下亿万苍生比起来,区区一个弟子算得了什么。
这一刻,不知道是被伤狠了,还是受原主情绪影响,黎落有种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师尊,弟子乏了,想睡会儿。”黎落垂下眼睛不再看他,“请师尊先回吧。”
玄泽从她表情中看出了点什么,他张口欲解释:“云绛,当时”
“师尊。”黎落打断他的话,“师尊请回。”
玄泽沉默了一会儿:“我先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黎落捧过药碗。
玄泽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你好好歇息,为师晚些再来看你。”
玄泽走后,黎落把药碗往旁边的桌上重重一放,系统服务灯应声亮起。
相里安的声音透着几分心虚:“那个,你还好吗”
黎落想揉一揉眉心,但两只手裹得跟哆啦a梦一样,她又烦又痛:“别废话了,商量b计划。”
相里安小声问:“a计划这算失败了”
“不然呢”
“其实”
“没有其实。”黎落不耐烦道,“恶心膈应这老东西就算倒贴上来我都不要了,什么玩意儿,去他娘的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相里安:“”
黎落毫无章法地骂了一会儿,心口浊气稍解,她冷静了不少。
见系统服务灯亮着,相里安却怂了吧唧的不敢吱声,她叹了口气,收拾好情绪说:“我虽然生气,做出这个决定却不是因为在气头上,而是凭什么”
相里安有点懵:“什么”
“云绛生为业火红莲,玄泽拿她祭剑救苍生,站在玄泽的立场,我理解他的做法,可这次在南荒呢就因为云绛是他的弟子,是自己人,是他的爱慕者,所以她活该排在苍生背后吗”
“他是心怀大义,却总是为了大义刻薄身边人,真把他拿下了又怎么样以后这种事只会发生无数次,他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牺牲云绛,给这种人第二次机会,就像给他第二颗子弹,因为第一颗没能打死你。”
说到这里,黎落疲惫地说:“所以还是算了,我替云绛做主,不要他了。”
“好吧。”相里安被她说动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关于b计划,你有什么想法”
黎落沉思半晌,说:“我要去魔族找灭世黑莲。”
黎落足不出户,养了几天伤。
玄泽和九黎来过几次,黎落都以休息为由闭门不见。
到了第五天,脸上身上的伤基本都结痂了,黎落趁着夜黑风高,一口气叠加了几十张瞬移卡,总算在没有惊动天兵的情况下瞬移出地域宽广的天宫。
确定已经离开守门天兵视线范围,黎落跌坐在云头上,喘了口粗气。
现代高科技在古代神话面前被秒得连渣都不剩,光是这几十张瞬移卡叠加下来,简直要把她累麻了。
稍作休息,黎落直奔下界。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