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一动不动。
姬延昭拉过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呵了一口气,轻轻搓了搓:“双儿,前些日子是朕误会你了,今日一将真相查明,便立刻来寻你你看朕一眼,双儿”
黎落恍若未闻,本来呆滞地看着前方某个点的她,疲倦地垂下眼帘,就是不看姬延昭。
姬延昭皱起眉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不耐烦,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他扭头呵斥王嬷嬷:“你们是怎么照顾贵妃的,这才几日不见,人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王嬷嬷垂泪道:“陛下恕罪,娘娘前几日刚小产,又惊又吓又伤心,长春宫一闭,宫里人心浮动,都在传娘娘失宠,不日将会被处死,这地龙也不烧,库房也锁了,加上饿了好几天是奴婢没照顾好娘娘,奴婢罪该万死”
姬延昭脸色难看起来。
王嬷嬷这话看似在请罪,实则字字句句都把责任往他身上推,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榻上的贵妃一听“请太医”三个字,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顿时更加苍白,看王嬷嬷起身往外走,她突然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猛地爬起来冲王嬷嬷吼道:“不许去不许请太医不许请太医”
姬延昭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摁回榻上:“双儿,你冷静”
“放开我”黎落奋力挣扎,又踢又踹,姬延昭胸口小腹被她有意无意踹了好几下。
姬延昭不得不用上几分力气,将人压回去:“双儿,你听朕说”
“别碰我滚开滚开”黎落手脚并用,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内帷都安静下来。
姬延昭捂着被捆了一掌,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黎落,眼底迅速酝酿起一场风暴。
她敢打他
还是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
黎落见状,装作被他吓着,抱着膝盖往后缩了缩,红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她宛如受惊兔子般的神态落到姬延昭眼里,他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的动作,才把几乎要喷发的怒火压回去,然后伸手去拉黎落的胳膊。
黎落以为他要动手教训自己,拼命蜷缩起身体,但姬延昭不由分说将她从床角拖了出来,抱在怀里,然后掰开她的手掌。
见她那一巴掌打得手掌心都红了,他替她揉了揉掌心,半是无奈半是心疼道:“不叫太医就不叫太医,你好好同朕说,朕又不会强迫你看太医,非得闹上这么一番看看,手心都红了。”
黎落差点被他这番话油得脚底一滑,脸上却装出一副无比错愕的表情:“你”
“好了。”姬延昭替她把方才挣扎中弄乱的长发理顺,“这几日委屈了你,你心里有怨,我理解,但你都好几日没用膳了,便是要打我都没什么力气,听话,先吃些东西,等有力气了再跟我算账,好不好”
他都纡尊降贵用“我”而不是“朕”,黎落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于是顺坡下驴,沉默着点了点头。
长春宫内的地龙很快烧了起来,黎落梳洗一番的功夫,长春宫恢复供暖,殿内一下暖和起来。
等她换了身衣服转出内帷,姬延昭已经让人将带来的御膳全部排上桌,足足有上百道。
“双儿,过来。”姬延昭对她招手。
黎落板着脸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姬延昭指了一道白玉粳米粥,立刻有侍膳的宫人盛了一小碗呈上来,姬延昭接过,用汤匙搅了搅,大有要亲手喂黎落吃饭的意思。
在他将粥送到黎落唇边时,黎落战术性偏了偏脑袋,不肯张嘴,用行动拒绝他的示好。
她这副明显心里还有气的样子落在姬延昭眼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用膳,等用完了,朕再跟你解释。”
黎落还是不肯张嘴。
姬延昭只好放下碗,让王嬷嬷取了狐皮大氅来,他用大氅将黎落一裹,打横抱起,快步往长春宫外走去。
黎落吃了一惊,挣扎道:“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动,去了你就知道了。”
姬延昭就这么抱着黎落,在长春宫众人愕然的注视下走出正殿,跨上龙舆:“摆驾乾清宫。”
一路乘坐龙舆到得乾清宫,姬延昭无视黎落抗议,又将她抱了下来,顶着寒风进了正殿。
乾清宫是天子寝宫,姬延昭进了正殿脚步也没停,抱着黎落走进内殿书房,他才将人放了下来。
这一路上都裹着大氅,冷倒是不冷,但黎落没忘了自己现在是一个刚“小产”过的人,是以一被放下来,她立刻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姬延昭很贴心地替她抚背顺气,直到她喘匀了气,这才走到书房一处博古架前,拧动一尊立在上面的金麒麟摆件。
随着金麒麟被转动一百八十度,眼前的墙突然裂开,露出墙体后的密室。
黎落惊讶得微微张开嘴。
姬延昭很满意她吃惊的反应,牵过她的手,带她步入密室。
密室东南西北四方角嵌着四颗浑圆硕大的夜明珠,照得室内亮如白昼,连烛火都省了。
黎落被姬延昭牵着一路走进去,脑袋不停地四处转动,这密室内存放的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难怪姬延昭要将它们藏得这么隐秘
直到姬延昭停下脚步,黎落险些撞到他身上,她顿住脚步望向姬延昭,发现他怔怔地目视前方墙上挂着的一副画。
黎落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一看,在看到画中一身红色劲装,手拽缰绳坐在马上的女子有着一张跟虞双双极为相似的脸时,她愣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檀望月,姬延昭的生母。
从画像上看,檀望月跟虞双双的相似度高达十之七八,只是两人的气质全然不同,虞双双是妩媚美艳那一挂的,而檀望月则属于英姿飒爽的巾帼美人。
即使已经猜出画中女子是谁,黎落还是装作不知情,只是往前走近了两步,歪着脑袋打量画中的女子:“这是”
“我母妃。”姬延昭轻声说,“她叫檀望月,是先帝封的德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