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昭猝不及防被推下榻,还是当着宫人侍卫的面,他一时间怒极,在侍卫长和张恩奔过来七手扬,作势要抽黎落耳光。
立在他身侧的张恩连忙劝道:“陛下”
姬延昭动作一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他这才放下手。
看着黎落不躲不闪,仰起脸跟他对视,倔强的姿态中透着被宠坏的大无畏,姬延昭忍着怒火,冷笑连连道:“行,你不肯交出虎符是吧,张恩”
“陛下。”张恩连忙垂首上前。
“从今日起,断了长春宫一切供给,贵妃一日不交出虎符,便饿他们一日,连水都不许给我看你们能嘴硬到几时”
最后那句话是对黎落说的。
姬延昭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姬延昭前脚刚走,黎落立刻把惊魂未定的王嬷嬷扶起来,往她身上投了一张愈疗卡。
说到底,王嬷嬷只是个常年待在后宫的老嬷嬷,像今日这样直面天子怒火,甚至险些丢了性命还是头一遭,她脸上血色尽褪,连腿都是抖的。
在愈疗卡作用下,王嬷嬷很快缓了过来。
黎落安慰了她几句。
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王嬷嬷很快组织起宫人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长春宫。
黎落本想动手帮忙,但被王嬷嬷摁回榻上,她低声道:“你歇着吧,别让人瞧出端倪。”
黎落了然。
长春宫内的人员组成本来就复杂,今日姬延昭威逼无果,那些安插在此处的眼线只会盯她盯得更紧。
她必须打起精神,时刻警惕。
想到这里,黎落倒回床上,继续扮演柔弱不能自理的小产病号。
到了夜里,黎落换上夜行衣,瞬移出宫。
她本来的计划是先到肃王府喂猫,但是一靠近,相里安就发出危险预告,她不得不退出一段距离,用录像卡远程观察王府里的情况。
这一看之下,她惊讶地发现王府外看着风平浪静,王府内却被翻了个底朝天。
想必是为了找虎符。
想起今日姬延昭那句“姬玄夜身边的人说了,那东西确实给了你”,这王府里的人,怕是已经被牵连了。
也不知道姬玄夜身边那个为他施针的小厮阿荣怎么样了
黎落胡思乱想了一阵,瞬移去了药庐。
从隐娘手中取了毒药,隐娘叮嘱道:“你如今失宠,不易接近姬延昭,往他吃食中投毒难上加难,我央了友人将毒制成只接触皮肤也会造成中毒的特制药,只是下药的时候你要小心一些,别自己先碰上了。”
黎落没想到她会这么贴心,“哇”了一声:“谢谢隐娘姐姐。”
隐娘摇摇头:“不必客气。”
临走前,黎落问了一嘴关于阿荣的事,隐娘说他已经被遣回药师谷,她这才放下心来。
揣着毒药,黎落去了一趟永安宫。
周琅玥似乎猜到她会来,夜深了也还没就寝,而是坐在灯下缝衣裳。
黎落进了周琅玥寝房,一屁股坐在罗汉榻上,端起小几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周琅玥看她渴急的样子,正要询问,黎落反倒先开口了:“有没有吃的,给我弄点。”
周琅玥虽然不解,还是端出两样菓子放在小几上:“你这是怎么了”
黎落一天水米没打牙,这会儿胃里都快泛酸水了。
她吃着菓子,口齿不清地把姬延昭下令断了长春宫日常供给的事一说,周琅玥听得直皱眉,放下手里的活计,为她倒了杯水:“你吃慢些,别噎着了。”
黎落一口气吃了好几样菓子,等胃里终于暖和过来了,她发现永安宫中多了几样价值不菲的新家具。
一整套的酸枝木桌椅,黑檀木大柜子,就连屋内火盆里的炭,都比平日里要舍得多用一些。
周琅玥注意到她的眼神,叹了口气:“姬延昭赏的。”
“他这是打算走润物细无声路线,一点一点渗透你的生活,慢慢打动你”
周琅玥露出厌恶的神色。
黎落知道她反感这个话题,于是很识相地不再提,转而说起要事:“可以执行我们计划的第一步了。”
“好,天亮我便着手让人去办。”
说了一会儿话,黎落眼看时辰不早,起身说:“我该回去了。”
“好”
周琅玥话还没说完,黎落变戏法似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将吃剩的菓子一股脑倒进袋子里:“嘿嘿,带回去给嬷嬷和秋儿。”
周琅玥:“”
打包完菓子,黎落又用酒壶装了一壶茶水,她伸手去顺放在桌上的葡萄时,瞟到周琅玥缝了一半的衣裳是一件夹棉的小袄子,看大小,是孩子穿的。
“给姬楹做的”
“嗯。”
见周琅玥对姬楹丝毫不设防,黎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地提醒道:“我觉得这小子邪气得很,跟只狼崽子一样,你别跟他走太近,当心以后反咬你一口。”
周琅玥有些好笑:“你是说他装哑的事”
黎落愕然:“你知道”
周琅玥但笑不语。
看着成竹在胸的周琅玥,黎落心里涌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琅玥,等姬延昭死了,咱们扶持姬楹上位,怎么样”
周琅玥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们想扳倒姬延昭,无非是为了求一条活路,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皇后无所出,姬延昭尚未立太子,他若是暴猝,朝中势必会大乱,真到了那个地步,不知道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想在姬延昭死后稳住朝纲,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扶持起一位新帝,姬楹够聪明,还是皇长子,扶持他登基最是名正言顺不过,而且这孩子同你亲近,他成为新帝,届时你我想离开这重重宫闱,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你觉得呢”
周琅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起来。
事关大雍江山社稷,她不得不慎重。
“姬楹这孩子确实聪明,只是”周琅玥有些为难,“他幼时无人管教,脾性爆裂,扶持他登基,往后若无贤师引导,怕是会成为一代暴君。”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