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谢师尊赠剑”陈抟的眼眶已然有些发红,焦虑不安地颤声说道。
李青莲淡淡说道:“一道剑符而已,就算没有我这把剑,你也一样有机会越过那道门槛,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行的更稳妥一些。”
他抬起头来,眯起眼仔细看着峰顶洒落的天光,此刻还是白天,外面艳阳高照,星斗还没有露面,可李青莲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喃喃说道:“我得赶紧动身了,那老混球命不久矣了”
等到陈抟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再抬头时,李青莲已经不再洞中了。
仅片刻之后,外面的藏剑阁弟子开始察觉到高大的藏剑阁顶楼渐渐起了些变化。
楼顶正中的斗拱原本涂着厚厚的红色油漆,此刻漆皮忽然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漆皮上的口子嗤的一声裂的更开,就像是一道凄惨的伤口,皮肤正往外翻着,露出里面的木质。
然而里面的实木也缓缓裂开了
裂痕深不见底,直似已经贯穿了这粗大的木制斗拱,直达梁柱
不止是梁柱,整座藏剑阁顶楼的木柱、栏杆,厢壁、摆投、花几,沿着半人高的地方都开始生出一道裂口,裂口渐渐蔓延,渐渐拉伸,逐渐连成一体,就像是天神的鬼斧神工在瞬间沿着那处画了一道墨线。
只是这线不是用墨画的,是用剑画的。
喀喇一声脆响,首先倾倒的,是摆在藏剑阁顶楼一角的花盆架,花盆落在地板上,砸成粉碎。
然后便是一声巨响。
刚才从后洞退出的八大弟子正领着门下的三代弟子聚集在藏剑阁前的广场上,不安地等待着,此时听着声音,以大弟子司马卿为首的众人下意识抬头往上方望去。
然后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八大弟子在内也不例外,人们的眼中都充满着震惊与恐惧,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张着,露出里面或完好洁白,或缺了几颗的牙齿,以至于那渐渐漫天弥起的灰尘木砾吹入他们的嘴中,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藏剑阁塌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藏剑阁的顶楼塌了。
更准确的说是,藏剑阁顶楼的一半,此时正以一种绝决的姿态,按照出剑人完美的设计,整整齐齐地塌了下来,震起漫天灰尘
灰尘渐伏,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藏剑阁顶楼就像是被一柄天剑从中斩开一般,上面的全部塌陷,只留下半截整整齐齐的厢板与摆设。
断的很整齐,断口很平滑,真的很像是一把大剑从中剖开一般。
高悬在顶楼的藏剑阁的匾额,也被这一剑切开,最上面那个“藏”字已经碎成了片片木屑。
唯余“剑阁”二字。
不知是不是出剑时有所偏差,“剑”字的笔画也被削去少许,突兀地遗留在断匾之上。
只余残剑
当然,此时所有人都清楚,这楼是被师尊用剑削开的。
众人的心里逐渐浮现出一种感觉――师尊,已然超凡入圣。
一剑斩半楼,以及楼塌之时那股充于天地间的超强气势,再加上对切入方位的精妙控制,都让这些弟子们清醒地认识到,现在的自己和师尊之间的差距。
随着楼宇倾塌,一道剑气冲天而起,急急向西方掠去
西方一处白雪皑皑的巍峨雪山之上。有一位老人在登高望远,老人穿着一件极普通的黑色棉袄,佝偻着身子,沉默无语地望向远处渐渐明亮的东方某处,只见那处晨星黯淡,似乎渐要被即将破晓的天空融进光明的苍穹之中。
“香巴拉”老人喃喃自语:“这要是让两千年后那帮历史学家知道香巴拉的入口,不得全疯了”
他身旁生长着几株寒梅,梅枝上积着极浅的细雪。
老人意态萧索地将视线收回,看着身旁梅枝上的雪和似乎永远不会绽开的小苞,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声回荡在幽静的山巅,听上去异常痛苦。
老人松开掩住嘴唇的手帕,雪白手帕上点点殷红的鲜血迹似梅花盛放,他恼火看了一眼身旁的梅树,训斥道:“该在冬天里开却总不开,偏要在我嘴里先开几朵。”
“师祖,喝药吧”一个相貌质朴但眼眸极亮的汉子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了过来,他来的方向搭着一间简陋的木屋,从屋前堆积的木柴来看,两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来到老人的身边,那汉子痛声说道:“师祖,咱们回天谕阁吧”
老人接过药碗缓缓饮尽,把染了血的手帕反叠,拭去胡须上留下的药汁,看着自己的二弟子,微笑说道:“都已经找到地方了,我还回去干嘛等到七星汇聚,入口方位就能确定了,我终归是要进去的。”
那汉子接过老人喝空了的药碗,皱眉说道:“也不急在一时,等回了天谕阁叫上师兄师弟们一起从长计议吧。”
老人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回天谕阁吧,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到了此刻该做个了结了。”
“那怎么行就算要进香巴拉,我也要陪您一起去”
老人皱皱眉,看着他不赞同地说道:“你又不是诸葛铮那孩子,怎么也开始弄这套了肉麻不肉麻以我现在这身体,恐怕到不了长安就要嗝屁我还回去干嘛而且说不定这会儿你那小师弟已经出现了,你回去和年轻的我并肩仗剑岂不快意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干嘛”
那汉子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老人,说道:“难道您要我看着您去送死”
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感伤。
可旋即他就在那汉子头上敲了一个暴栗,恼火地骂道:“你个憨货才送死呢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师祖我天下无敌就凭里面那个老棺材瓤子能是我的对手我不是去送死,我只是选个地方去死”
去送死选个地方去死
“师祖,去香巴拉送死和选择香巴拉去死有区别”汉子揉着脑袋,呐呐地说道。
老人翻了个白眼,认真思索了片刻,好像也没想出来这两者的区别在哪里。
“真是蠢徒,这都想不明白,回去问你小师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