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蝶儿蓦地想起那日扶着李先凄惶逃出未央宫的场景,又想到母亲离世,姊姊此刻远在草原,王莽虽是舅父,一来相认太晚,二来最近仕途不顺,也无暇顾及自己,偌大长安,竟是举目无亲,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眶竟是有些发红。
东方明看着蝶儿的神情,也觉得小丫头实在可怜,恻隐之心大动,抬手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安慰道:“放心,有东方大哥在,没人能伤你的。把刀藏好,别让人看到误会了。”
被东方明一哄,蝶儿心头一暖,酸楚的心情好了不少,破涕为笑:“放心,我又不是来行刺的。”
见唐金去了半天还没回来,东方明问道:“今晚宫内赐宴,你从太后那儿来,可听说都有什么人参加”
蝶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晓得,但是宫里最近来了一个乌孙国僧人,听说给太后讲了几日经,太后适才说今晚叫几个大儒进宫,与那僧人辩论佛法。”
“乌孙僧人”东方明闻言一怔,方才刚刚和刘骜毛遂自荐要出使西域,听到西域第一个大国乌孙有个僧人在宫中,他有些诧异,不知这僧人是什么来头。
此时佛教主要传播范围还在西域一带,并未大规模传入中原,只是零星有些行脚僧往来于西域与长安之间,影响并不很大,如今有一个乌孙僧人进了宫,委实是件稀罕事,想来这位僧人必是有些来历。
“公主殿下,司空大人,车驾已经备好,可以登车了。”唐金谦恭的声音打断了东方明的思绪。
往外走的路上,东方明向唐金问道:“听说宫里有个胡僧,你可知道此事”
唐金听见司空大人问他,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说道:“确有此事,那大和尚可是不得了,乃是乌孙国新拜的国师,舌灿莲花,辩难无双,据说在西域各国传法之时,连楼兰国师伽印都辩他不过,这次是来咱们中原弘法的。下臣不懂他说得那些劳什子佛法,只知道那大和尚每日与太后讲经,哄得太后极为欢喜。”
“原来如此。”东方明点了点头,与蝶儿上了车,往寿安殿驶去。
冬至大如年,这一天举国上下都在休息,朝堂停,军队歇,边关闭,商旅休,不止汉朝,包括远在北方的匈奴以及西域诸国,由于多年来深受汉文化影响,这一天都在安心静体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西汉时饺子还没有流行起来,按照当时的习俗,冬至这天要吃羊肉,长安的民宅街巷中,无数炊烟从那些或宽敞或逼仄的厨房里袅袅地飘了起来,绕着各家瓮锅的上方转上几转,再觅着唯一的出路,从烟囱中飘向天空。这些炊烟中透着干辣椒的辛味,鲜羊肉的膻味,药材的异味,萝卜的甜香味,百味交杂,美妙无比,弥漫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令人动容垂涎。
寿安殿是天子赐宴之地,也后宫之中极为宏广的一座建筑,未央宫的建筑虽不及后世紫禁城的富丽堂皇,却更为宏大广阔,灯架上无数儿臂粗细的红烛,耀得冬日殿内的陈设与物具闪闪发亮。
殿内,太后王政君一身华服坐在正中,天子刘骜居左相陪,赵氏姊妹与蝶儿居右,下方排出了十几张案几分列两排,大司马王莽为首的几个皇亲国戚坐在左侧,右侧除东方明外,还有大司徒孔光、丞相翟方进、右将军廉褒、后将军朱博、光禄大夫刘歆、太学之首杨雄等几位朝廷重臣也在受邀之列。
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天子之下群臣之上的一个单独席位,两名僧众垂手站在一位年轻僧人身后,年轻僧人正襟危坐在一张蒲团之上,在殿中烛火的照耀下,只见他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却不粗犷的身材配着温文尔雅的气质,子然独立间散发的是一种宁静祥和的气场。
再加上一袭白色百衲直裰,素袜云履,看上去一尘不染,竟似方自天外佛国中踩莲而下。
东方明的注意力却没在那僧人身上,今日在殿中侍候着端上食盘与酒浆的宫娥们长的极为美貌,东方明已经好久没见过这许多养眼的美女了,他此刻满脸带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们在宏大的宫殿里来回穿梭。这些宫娥们发现年轻英俊的司空大人对自己投注了温和的目光,不免会有些羞涩,淡淡胭红变得愈发红润了,时不时偷瞄东方明一眼。
此时大殿上雅雀无声,刘骜先向太后施了一礼,随后转头,目光在那僧人和下方群臣身上一扫而过,举起酒樽温和说道:“今日冬至交天,与众卿同乐,都不用拘谨,开宴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恭敬跪下行礼,那僧人也起身合十稽首,原本残留在殿内的那一丝紧张,立刻被一种欢快的感觉所取代了。
殿侧一方传来隐隐琴瑟之声,宫乐庄严声中,群臣行礼而起,赐宴正式开始。
东方明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被切成耳朵模样的羊肉,又看看碗内白汤里飘浮着的蘑菇与汉代所谓的名贵蔬菜,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未央宫里的羊肉,果然与民间不同,做工倒是精致了许多,却仍然无法和自己的时代媲美。
羊肉切得虽然好看,却是太厚了,眼前的汤锅也不能一直加热,放了一会儿已是温的,蘸料的味道也十分古怪,没有上好的麻酱和香菜,这羊肉还怎么吃
所以他只是勉强喝了几口汤,又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很缓慢而细致地咀嚼着,拖延着这顿无趣的“盛宴”时间。他眼观鼻,鼻观唇,唇含筷尖,专心无比,似乎今日除了美食,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动他的心神。
他的身侧坐着的是大司徒孔光,孔光见东方明的样子,以为他第一次参加陛下赐宴,有些紧张,于是笑着说道:“天子赐宴规矩虽多,不过陛下向来随和,司空大人不必拘束。”
东方明见孔光和他说话,赶紧咽了嘴里的羊肉,惭然一笑道:“我入朝之前向居乡野,哪里见过这等排场,若有什么失仪的地方,还望老大人指点一二。”
话虽然说得客气,心里却在暗暗腹诽,一群土包子穷欢乐,有什么排场这些吃食放到两千年后,妥妥的丐帮标准,都不如农村红白喜事的流水席。刘骜刚才那几句开场白也实在不怎么样,后世随便一个婚礼司仪都比他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