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明白,我回去就写,一定将那帮奸人的贪没证据写清楚。”董恭由于官职被削,只能自称学生,他此刻满脸郑重,但是手指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宽大的衣袖,里面已经多了一大袋子五铢钱。
“事无巨细,写的越仔细越好,日后我很有可能将你写的奏章呈给陛下阅览。”
董恭忙不迭地点头。
“我刚刚执掌御史台,对政务不熟,所以没有什么得力的手下。”东方明想了想后说道:“你被罢官是司徒府上批了的,我也不好马上给你官复原职,这样吧,你留在我府上暂时当个主簿,等此事了结了,我上奏朝廷给你复职。”
董恭虽然正直廉明,可毕竟事关自己的前途和生计,闻听此意也不禁心头狂喜,他原来是个五品御史,就算干到死也不过就能当个三品官,可大司空府主簿虽然只是家臣,并无品秩,却可以代司空大人处理全部往来公务,而且一旦被大人赏识,替自己保奏一本,晋升之路就是一片坦途。
“是。”董恭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虽然狂喜之下,依旧保持了读书人的风骨。
主簿就相当于领导身边的机要秘书,东方明之所以选择董恭,也不是心血来潮,首先,御史台官员一向负责监察百官言行,很大程度上比掌管天下官吏的司徒还要了解朝中的一众官员,对于东方明而言大有裨益;其次,这个董恭起码称得上耿直二字,放在身边,自己也不用担心他有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
东方明这次入朝,是有信心做个清官的,倒不是因为他品德有多么高尚,而是汉朝能够打动他的东西实在不多。
先说物质,他穿越之前对古董就没什么兴趣,到了汉代那些金银玉器连古董的价值都没有了,眼下就算是传国玉玺摆在他面前,都不如互联网时代的一个百元老人机有吸引力。反正天子刘骜赏赐的那堆财物,除了金子和现钱能排上点用场,其他都没什么用,几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十几块玉璧,一大堆汉样堆在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其次是饮食,作为一个喜欢徒步旅行,越野探险的人,他对饮食本来就要求不高,而汉代的饮食更是让他难受,这个时代煮饭真的是在煮,任何食材的做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丢锅里煮,再加一把盐,煮熟后就成,宫廷的御宴会稍好一点,可也没强太多,主要这个时代的酱料太惨了,发黄泛黑,闻之令人作呕,观之令人发狂,食之令人有杀了厨子全家的欲望,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吃面,油泼面、煎蛋面、凉拌面就算吃肉,也是以涮烤羊肉为主。
所以,他现在每年一万石的俸禄已经非常够了,他又没想过造反,也不需要自己掏钱招兵买马,实在不知道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好,你明日就来协助我”看着这个半小老头,东方明心里也在犯嘀咕,自己找这么个人当主簿,想法是很美好,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他温言说道:“武库官员贪没之事暂不必说,此地也无外人,这件事的背后你觉得有什么玄机吗”
董恭果然心直性耿,见司空大人问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此事要是依学生看,是地方的几个诸侯王有意为之,而且大人入朝之前,武库一向归左丞相翟方进管理,只怕他与此事也难逃干系。”
听完这句话,东方明很感慨,怪不得历史上汉朝出了那么多敢当面骂皇上的官,而历史越往后,这种敢犯言直谏的官员就越来越少,看来这个年代的人心思还是比较质朴,这要放在后世,居委会的领导表达都比他婉转的多。
东方明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了,剩下的推测你也不用说了,我明天先去武库看看,回来再说。”
司空府的马车碾过冰雪融化后的路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冬日深寒,又是雪后,路上结着一层薄冰,纵是马车也不敢走的太快,驾车的夏侯仁正小心翼翼地轻挥着鞭子,四周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东方营侍卫一面随马车前行,一面警惕地望着四周。
马车中坐着东方明与装扮成婢女打扮的宫玲。东方明面色安静,掀起厚帘的一角,对车辕上的夏侯仁说道:“这出行的阵仗排的太大,没有必要。”
夏侯仁往官道两旁望了一眼,沉稳说道:“公子前些时刚刚遇刺,谁知道这长安城究竟安不安全,我们一定要保证公子您的安全。”
东方明回头看了一眼宫玲,心说有这姑奶奶在这儿,要是还有人行刺,我会同情那些刺客的。
此刻已经远远望见了南郊外武库的高大院墙,打从汉武帝时朝廷划出将武库设在长安南郊后,此地渐渐便成了一处特区所在,面积竟是比一个小县还要大些,地位十分特殊。
汉军手中的武器驰名天下,由于担心锻造兵刃的工艺流到外邦,所以在武库的保密工作上,朝廷真是下了血本,对于南郊这片辖境进行了全封闭的管理,一共设置了三条防线,戍卫长安的羽林骑和禁卫南军是外围两层,内层是武库专属的库兵,三层防线互相监管,将武库重重封锁起来。
东方明的目光跃过官道旁光秃秃的杨树,树后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远处哗哗流淌的河水,越来越远,直似要看穿这里的一切,最终他的两道目光淡淡扬扬地落在了武库内的大工坊里,那处隐有烟腾空而起,却不是百姓家烧火做饭的炊烟,而是东方明极为熟悉的黑烟。
冶炼矿石时散发的黑烟。
他看着眼前的景致,不自觉地想起了父亲开的铸剑坊,似乎有一种与他脱离了许多年的感觉渐渐回到了他的脑中,只是那种心境已不像刚穿越时那般撕心裂肺,只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以至于他有些惘然。
“等下要我干嘛要不要把那些赃官抓起来几个”宫玲双手像个农村丫头一样袖着,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采。
一句话让东方明打了激灵,思绪立刻回到了现实,板起脸说道:“我带你来,纯粹是因为我伤势还没全好,让你来保护我的安全,等会儿你就老老实实干好婢女这份有前途的职业,别给我惹事这里面水深着呢,惹出乱子来我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你和师兄还得去砸牢反狱救我”
宫玲翻了个白眼,斜睨了他一眼:“我和大师兄才没那么闲呢,你要被朝廷关起来最好,我和师兄一定拿你后院那点财物帮你打点官司,争取判你个斩立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