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紧拥,令云芷有些窒息,却不忍将他推开。
她没出声,他便试探着低唤了声:“芷儿”
如果真的会一遍遍被她忘记,这对他而言,将是极大的折磨,他也需要一样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
即便云芷会忘记他,也会在看到那样东西后一眼知道他应该是谁。
云芷娇软的身子在他怀里轻轻挪动,最终抬起手,将绑着青丝的白色发带取下。
她忘了,白翊的手里,有一条她紫色的发带。
他想说,却说不出口。
直到那条白色的发带被绑在手腕上,借着月光,他才看到这条白色发带的特殊之处。
月色渗透,温柔的光辉在看似普通的发带上映出一抹清浅的阴影,他抬起粗糙的指腹触摸,发带边缘的位置似乎被绣了字。
仔细揣摩了几下,他已经感觉出绣的是什么了,是“芷”,她的名字。
“我可以认不出来人,但不会认不出自己绣出来的字,你带着这个,就默认是我的人。”
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再她的可控范围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复发,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物识人。
不是身边亲近的人,不会拥有她的贴身物件,尤其是这种绣了她名字的。
他喉结一阵滚动,眼神逐渐变得幽软:“我是芷儿的人,换言之,芷儿也是我的人,对么”
从何时起,他也需要用这种不断确认的方式来确定自己在云芷心里的地位
“是。”
话语刚落,白翊再次将她拥入怀里。
这次,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具滚烫身躯中砰然有力跳动的鲜活心脏,那颗心,仿佛是为她而跳跃的,只有被她情绪牵引的时候,才会跳动的如此有力。
不知在城墙上拥了多久,两人才下来。
峄城百姓临时搭建的屋子虽然不少,但其余人早早就歇下了,弥留的房间只有最后一个。
这是数年来,两人第一次相互情愿的走进一间房。
床很小,睡两个人很挤。
云芷看了眼床上的两层被子,又看了看地面,再转身瞧了一眼白翊,虽然什么都没说,意思却有些明显。
这床小,两人里终归有一个要睡地上的。
“芷儿困么若是困了,便先睡吧”
房间里本应是暧昧的氛围,此刻不知为何,只有浓郁的尴尬。
门外,墙角闪过凌夜的身影,刚好听到白翊这话,顿时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低喃道:“这家伙干什么老子特意安排的房间”
她的身体本能靠近他,但是话语上,因为模糊的记忆,她想说,却说不出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给你留床被子,你也早些休息。”
“嗯。”
有些事,他想做,却不敢做。
没错,他有害怕的地方,也有心结,而一切,都来源于他对云芷的愧疚。
第一次要她的身子时,他对她,是无尽的嘲讽与羞辱。
第二次要她的身子时,他趁人之危,被她满脸恨意的用剑指着。
爱上云芷后,他反而不敢再轻易的觊觎她的身体,即便有感觉有想法,也只能隐忍。
回忆起曾经那个将云芷伤到面目全非的自己,身体里像是有一把无形利刃在游历,伤的他阵阵刺疼。
以前他对于周亦说的那句话很是不屑,如今,他信了。
伤害云芷太多,的确是会反噬的。
即便他已经拿自己的命去偿还了,却还是感觉亏欠她。
为了云芷,他甚至疯魔到失去一切地位,也在所不惜。
想这些的功夫,床上的人儿已经盖好被子,背对着他睡下,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抬着轻巧的脚步,在房间里翻找了一圈,最终在一个被烧毁了边角的柜子里找到了针线和一些布角,然后坐在昏暗的烛光下,笨拙的穿针引线,用那些废布块开始练习绣字。
若是笔墨行书,他的字必然亢进有力。
可端起了针线,却磨磨唧唧还有些呆愣。
废了半晌的功夫,绣了一个四不像的字出来,歪歪斜斜的,他自己也识不得。
云芷给他一条绣了“芷”字的发带,他想绣一个带有“翊”字的给她,有来有往。文網
废布块不少,他索性反反复复的练习,笨拙的手法,让粗糙的手指上扎了不少的针孔,红色的血竹顺着他的手指晕染在深色的布块上,他浑然未觉。
直至深夜,来来回回绣了几十次,他的字才稍微像样了些,但与那个“芷”字想必,天差地别。
他自认做不到女子绣工那般精细,却也不想把粗糙凌乱的东西送给云芷。
面对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只想做到最好。
直到后半夜,废布块和线都用的差不多了,他也仍旧是没绣出令自己满意的“翊”字。
这个字在绣的时候,本就比较复杂,他又控制不好走线的针法。
熟睡的云芷翻了个身,朦胧间,感觉到了略微有些刺眼的烛光,她缓缓睁开眸子,烛台上原本是一根很长的蜡烛,如今烧的只剩最后少半截了,最多一刻钟,就会燃尽。
而那人还坐在桌前,手里似乎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她起身下榻,揉了揉惺忪的眼眸,赤脚走到白翊身后,恰好瞥见桌上放的那些废布块上蹩脚绣字。
“你这是什么啊”那字歪歪扭扭的,她完全认不出。
“没事。”他第一次这么慌乱,将手中的针线握紧,却不料锋利的针刺入掌心,有些疼,疼的他低哼了声。
“手里是什么让我看看。”
他越是隐藏,云芷越觉得有事。
什么事,值得他大半夜不睡觉也要做
她连想不到自己身上。
他不语,手心握得更紧,蹩脚的东西,让她看到,着实可笑。
云芷弯下身子,眨动着在烛光照应下明媚的杏眸,那双红透的唇,也显得格外勾人:“你不是我的人吗对我还能有秘密吗”
他的喉结滚动,明明不久前才吻过她,现在却又想再尝她勾人的味道。
云芷顺势拉过他的手,将掌心摊开。
那根细短的绣花针已经有三分之一刺入他的手心,血在不断往外冒,除此以外,他手掌里还有一块绣着蹩脚“翊”字的布块,这次,她倒是能认出那字了。
翊。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白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