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白翊便没说什么,而且瞧着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心里的直觉告诉他,此人没威胁。
从白翊怀里出来,云芷扶着一侧的树,勉强站稳,瞥了眼不远处的人,沉着嘶哑的声音质问:“你都干了什么”
“我就跟他开了个玩笑”凌夜语气听着也要哭出来了,他第一次后悔自己嘴贱,说了不该说的话。
“云姐姐。”少年扯了下她的衣袖,轻咬着唇。
这姿态,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能做出来的,从最开始见到这少年的时候,云芷就觉得他生的太白净瘦弱了,身架子跟少女似的,这会儿,云芷心里大概有了底:
“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等一会儿可以和云姐姐共乘一辆马么我有些话想说”
共乘马车云芷眸底闪过暗光,虽然凤伯伯和凤伯母尸身的事情,这少年的确没骗她,但并不代表如此便能信任。
不过也罢,她有毒针防身,但凡这少年有一丝不利于她的动作,便以毒针制裁。
“好,我答应你”
凌夜扶额,心里不安,这少年该不会想在云芷面前恶化他的形象吧要真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惨了
夜色渐深,马车出了山。
一路颠簸下,少年怅然的望了眼窗外,这才垂眸开口:“姐姐应该很好奇,我手中为何会有那块先皇的调兵令吧那是先皇留给我爷爷的东西琼国建立之前,爷爷跟随先皇征战天下,先皇登基后,便秘密在琼国各地建立了特殊的军队,当过巩固琼国的底牌,这件事,先皇临终前,只告诉了爷爷”
“爷爷本以为这块手令是永远也用不到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说道此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嘲笑。
听完这些,云芷眼眸微眯:“你是唐将军府的人”
她记得当初皇家狩猎场上,遇见了唐将军府的嫡系小姐,名为唐若婉。
这也是她唯一对将门有印象的姓氏。
“唐冶将军在三殿下当初失踪后,便已经投奔国师了,唐家与我们洛家,虽然共同效力朝廷,但爷爷是开国元勋,在地位上,更高于唐家,也因为爷爷是个老顽固,为人清廉,不肯将这块调兵令交出去,所以换来了灭门之灾,直到临死的时候,父亲和爷爷都不后悔,只掩护我安全撤退,并告诉我,洛家的未来还有我”
说到此处,忽然哽咽了起来:“爹从小就告诉我,生在将门的女子,更要巾帼不让须眉我那时候,总喜欢躲在我娘的身后,听她教训父亲,古往今来,从未有女子参军的先例,生在洛家,我头上有一把巨大的保护伞,这让我从未有过危机意识,直到这次灭门对我而言,就像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不敢哭,不敢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我怕旁人看了笑话,但是刚刚他说的那些话,真的让我好难过”
她曾是洛将军府独女,如今却成了孤女。
那些不愿去回想的现实,被凌夜一句看似调侃的话,再次被迫从脑海间回忆起。
云芷挽起她的手,轻轻安抚:“失去亲人和重要之人,这种事,我也经历了,所以能体会你内心的感受,情绪发泄出来会更好,但发泄之后,我们要考虑的是,下一步怎么走。就比如你,等到了蜀州,调动那些兵力后,你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么”
她咬着唇,轻轻摇头,甚至没说话。
虽然她自幼被父亲逼着习武,但功力和父亲,爷爷,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要她带着那些兵攻打皇都,杀了国师报仇,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况且,历来兵将,皆不服从女子,她也并无足够的信心可以带领好那些兵将。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她或许,会更愿意把自己当一个男子,撑起洛家的门楣。
“只要你能给人足够的信服力,其实人和人之间,就无性别之差距离去往蜀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云姐姐说的是。”她的情绪,逐渐止住了,那些话说出来后,心里已经没最初那么压抑。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洛盈盈,云姐姐叫我盈盈就好。”
月色高悬,马车已经从山野间离开,行驶在平稳的官道上,逃亡的这段时间里,洛盈盈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云芷身上,让她感觉到了一些亲切感,还有些安全感。
撩开车帘,云芷往外瞥了眼驾马的凌夜,低声道:“这次的事情,你可要全权负责”
早就料到会被云芷指责,但没想到会严重到全权负责,他有些欲哭无泪:“侍主大人,我就说了一句错话,这小子不至于如此脆弱吧明早我给他道歉”
“什么小子人家是洛将军府的独女你那毒舌的嘴,也不知道收敛些,跟谁说话都那么难听。”
“我去还真是个女的”听到这话,晕凌夜震惊到险些从马车上摔下去,之前他说是女的,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还真是个女的
嘶
怪不得会哭的那么凶
现在想想,他还是感觉自己嘴贱要说那么一句话。
世上女子最难哄啊
他也就了解云芷,知道怎么说一些安慰的话,换个人,他脑子是一片空白。
“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你这张上辈子爱吃毒的嘴。”
“嘿嘿嘿,你不就挺能受得住”
话音刚落,凌夜便明显的感觉到右侧骑马的白翊,正用要杀人似的目光盯着自己,赶紧轻咳了声掩饰尴尬,索性闭嘴不言,避免这张不受控的嘴里,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深宫。
皇帝寝宫内太医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冷汗,龙塌前跪着太监和宫女,床榻上,皇帝脸上布满抓痕,双眼充血极为恐怖,衣衫不整,显得狼狈不堪:“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国师呢让国师来见朕朕要服药让他把药给朕”
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早就派人去找国师了,但人一直都没回来,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