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用牺牲的方式换取他逃生的可能性,他决不能被抓回皇都。
忍不住多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他强忍着泪,转身往山林更深处冲。
眼睁睁看着爹娘死在眼前,还不能帮他们收尸,这或许会成为他一辈子的伤痛。
仅仅一日的时间,他便从明扬皇都的凤少卿成了家破人亡的“逃犯”。
昏君,为了自身利益,何其荒缪残忍
“没路了”强撑着身子跑出了一段距离后,他忽然停驻下脚步,面前,是悬崖。
黑色之下看不清深度,要么被抓走,要么跳下去粉身碎骨。
他紧握着拳头,缓缓转身看向已经包围过来的杀手,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紧。
“少卿大人,只要你乖乖配合,跟我们会皇都,皇上会从轻发落”
他苍白的唇一阵轻颤,压着声音咆哮质问:“那我爹娘的死呢”
为首之人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冷淡的说着:“上卿大人和夫人是自己撞上我们剑刃的,都说刀剑无眼,他们自己寻死,我们也没办法”
现在到了绝路,横竖都是死,从这里跳下去再死,未免太没骨气。
父亲从小便教导他,凤家虽是文官出身,却生来一身傲骨。
此刻,他脑海间回荡起幼年间父亲的迅捷:“舒儿啊,你看爹这幅画,悬崖边上一点梅,你可知这其中意味这意味着,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梅花,它的根牢固的盘踞在崖石上,象征着坚强的生存意志与傲骨,咱们凤家虽然是文官,但你要答应爹,以后长大不管是在朝堂还是独自行走于江湖,决不能丢了凤家的傲骨”
凤家的傲骨不该被肮脏的皇室所玷污
“我要你们偿命”他染血的唇角一阵低喃,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血。
“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上”
夜色下,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凤舒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勉勉强强杀了十余人,但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呼吸愈来愈困难,紧握着手中的短箭,他艰难的往后迈了一步,脚下瞬间失足,追下万丈深渊。
身体失重下坠的瞬间,他闭上眼睛,酸涩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爹娘孩儿不孝。
他没有生路,也没有退路,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噗通”水花四溅,血色瞬间将水面染红,凤舒翻躺在池面上,不省人事。
黑暗中,传来神秘老翁的哀叹:“这琼国,真是要乱喽”
翌日,盐城。
青儿端着一碗葱油面送到云芷面前,“小姐,你好歹吃点东西吧从早上醒过来到现在,你一口东西都不吃,脸色瞧着也差。”
“没胃口。”她的语调很轻,轻到听不出情绪,可偏偏声音沙哑杏眸浮肿,给人浓烈的忧郁感。
她现在后悔了,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
为什么不能装作糊涂,不去追究过往,这样一来,她可以继续恨白翊了
恨他将感情当做儿戏,恨他伤害她,羞辱她
可现在,她根本做不到这些。
因为她已经深深地认知到,不久前白翊的那些作为,只是为了将她赶走,和最初的诚心羞辱,完全不是相同的概念。
他眼里的挣扎,是最好的答案。
“青儿,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一切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刻,她变得很迷茫。
是不是她就不该拥有京其堂不该拥有青鬼司
“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青儿怕她想的极端,慌忙抓住她的手,“奴婢嘴笨,不会说一些好听的话安慰你,但小姐一定要振作,能建立起京其堂和青鬼司,是说明小姐有这个能力。”
“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本没有错,但现在,京其堂就像是一块肥肉,而皇上,是一匹饿狼,他就看准了这块肥肉,想吃到嘴里,即便这块肥肉是有主的,他也不惜一切。奴婢觉得错在皇上的极端,和小姐建立不建立京其堂青鬼司没任何关系。”
说完,青儿又满脸忧心的道:“小姐,奴婢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吗是不是有些绕了”其实说了这么多,她自己都没拎清楚自己表达的逻辑。
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青儿的手背,云芷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意:“我懂你的话,我也深刻的明白,这块肥肉放在我这里,我却没有任何能保护它的能力,反而让身边的人一个个牵连进来”
“先是姑姑,然后是父亲白翊,下一个,不知道又会是谁,我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迷茫了,最初建立京其堂的时候,我只不过想将自己的医术挥发出去罢了,从未想过名声大振,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这种境地。”
“小姐不是你要牵连这些人的是皇上,想用他们来威胁您奴婢明白这一点,您应该也明白啊”
云芷微微垂首,在抬头时,杏眸中泛着些许雾光,声音颤抖又哽咽:“明白有什么用我什么也改变不了皇帝可以只手遮天,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而我就像是一只蚂蚁,只能在他的天下到处狼狈躲藏,我像什么啊”
“小姐”青儿眼眶跟着泛红,说不出话,但她知道,现在小姐很难受,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从不轻易对她袒露心声的小姐,快要崩溃了。
世间人多道女子矫情。可小姐在她眼里,已经足够坚强了,先没了对小姐极好的德妃娘娘,现在还没了最初讨厌小姐,后来却拿命护着小姐的王爷。
小姐她怎么可能不难受啊文網
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
如果身边重要之人出了事或者丢了命,还能喜笑颜开的一点也不难过。
那还是人吗
“侍主”一道黑影落在她的脚边,单膝跪地。
云芷瞬间转换神色,抬手使劲擦了擦眼角,正起脸色:“什么事”
“盐城外昏倒了一名男子,伤势极重,但城内百姓有所顾忌,不肯让他进城,您看”
“若是非必要之人,无须插手管,由他去吧”
青鬼卫犹豫的应了声,刚要起身离开,却又试探着道:“那位男子浑身是伤脸上也都是血难以分辨,但是腰间却有块官令,那官令似乎被什么利器斩断了一半,看不太清可属下斗胆,若此人死在盐城外的话,并非好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