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摇摇头,这个消息不论真假,都没有意义。
北条氏康在死前,已经帮北条氏政理清了外忧内患,北条家的局面已是稳中向好。
只要北条氏政别再犯大错,北条家臣团保持团结,就再难有去年越后大军决战佐野领之后,横扫北条家的那种天赐良机。
关东三雌。
上杉家控制越后国,部分越中国,部分下野国,小部分信浓国。
武田家控制甲斐国,骏河国,大部分信浓国。
北条家控制伊豆国,相模国,部分武藏国,部分下总国。
三家的领地石高虽然没有达到百万石,但三家的领地都有金矿,还控制着一些独有物资,动员力都很强,堪称大大名。
最有意思的是,三家之间还互有协议。
川中岛合战后,上杉武田达成停战协议,虽然武田家的部分优惠政策被上杉辉虎剥夺,双方有了一些小摩擦,但明面上还没撕破脸。
武田家骏河攻侵后,今川氏真前往伊豆国,武田北条两家之间有了停战协议。
而上杉北条两家,通过长尾当长与由良成繁穿针引线,达成了越相同盟。这一纸同盟的脆弱,也只能算是停战协议。
简单来说,关东龙虎狮三方,现在是三角平衡的停战状态。
上杉武田两家默契南下,围堵北条家的战略局面,已经被死去的北条氏康破坏。三方相互之间脆弱的停战协议,谁先动手都不划算。
这三方平衡的战略态势,自身难以打破。如果没有外部力量参与进来,只能先僵持着,以拖待变。
而义银受困于近幾复杂的局面,不可能多在关东停留,更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从近幾调拨物资人手来关东帮上杉辉虎打开局面。
所以,他才要建立关东无战事的战略新框架,准备用武家义理促进会的软刀子磨人。
北条氏康在此时死亡,可能造成北条家内部更迭的一些动荡,但因为时机不成熟,义银也利用不上,只好作罢。
雾隐才藏这次是真的说完了,她鞠躬告退,离开了房间。
她走之后,义银对岛胜猛苦笑一下,说道。
“你是为那件事来的”
岛胜猛点头道。
“您知道的,关东斯波领的姬武士,大多是从北大和与伊贺国迁移而来,两边消息灵通。
斯波忠基金在近幾斯波领的年金发放,已经传到了这里。
年中一次,年末一次,累计四石糙米的年金,让关东斯波领的姬武士们很眼馋。
我身为关东斯波领代官,不得不为大家考虑,恳请君上考虑将关东斯波领的姬武士,列入明年的年金发放名单中。”
义银敲了敲案牍,很为难。
在他的案牍上,有斯波忠基金负责人石田三成,近幾斯波领代官尼子胜久,尾张斯波领代官前田利家三人的上书,谈的都是这件事。
原本,斯波忠基金的第一期年金发放,应该在今年冬天。
可关东出现变化,义银急于赶回关东,必须尽快稳住近幾斯波领的人心。
高田阳乃借口幕臣集团参与抹黑主君名节,截流了她们的北陆道商路红利,提前发了今年年中的第一批年金,范围是近幾斯波领。
如此算来,今年冬天正在近幾斯波领发送的年终年金,就是第二期。
凡事有一,又二,不过三。
尾张斯波领与关东斯波领,这两地也交上了斯波家姬武士的编制名单,却眼睁睁看着近幾斯波领独自多拿了两期年金,岂能不眼红
前田利家与岛胜猛扛不住地方武家集团的压力,只能向义银提出申请,要求加快年金覆盖面,明年两地的斯波姬武士也能吃上福利。
而另一边,近幾斯波领吃到了一年四石糙米的好处,又得陇望蜀,指望起义银许诺的一年六石糙米。
尼子胜久被民意裹挟也不得不上书,询问斯波忠基金的年金计划,何时能完成一年六石糙米的份额增长目标。
这三方代官一上书,就等于把石田三成架在火上烤。
她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一年内,完成覆盖整个斯波家编制的六石糙米计划,这是要活活逼死她的节奏。
可她又不想得罪三地的武家同僚,干脆也两手一摊,上书请主君指导工作吧。
自己到底是先把年金份额增长到六石,还是先把四石糙米的年金,覆盖全部斯波家姬武士编制。
这四个人都是高阶武家,其实并不缺那点年金糙米。但她们麾下的姬武士可是很在意,她们是身不由己,只能被迫卷进这个麻烦。
而义银面临的麻烦比她们更大,不只是斯波忠基金的年金分配,整个福利体系开始运转之后,各种问题是扑面而来。
蒲生氏乡这边。
因为看到了真金白银,大量的入编请求书堆满了她的案头。同心众的扩编已经刻不容缓,大家都求着想要进编制吃口铁杆庄稼。
而另一边,因为斯波忠基金的极速扩张,账目上许多数字对不上,对账平账销账格外麻烦。
井伊直政几次责令斯波忠基金重新整理,可新送来的账目还是存在问题,还是对不上数。
但她又不能责令斯波忠基金停业细查,多少人等着斯波忠基金赚钱领年金呢,商业运作不能停。
所以,井伊直政明知道斯波忠基金出现了问题,却被大势裹挟,无法发挥监督作用,只能上禀义银,请主君定夺。
所有的问题,最后是一起堆上了义银的案头,让他忍不住挠头。
当初,义银因为根基浅薄,无力管理领地,无奈将地盘分完了事,给予斯波家臣团很大自治权。
随着斯波家的势力增长,家中法度完善,他身边聚集了一些可用之人,有了自己掌控大权的底气。
中央与地方的权力分配刚才开始,矛盾便露了出来。各地斯波领之间因为利益分配,也出现龃龉。
本来,义银无需面对这些麻烦。因为他这个甩手掌柜不参与实际管理,麻烦都是各位重臣的,他只需要负责斡旋,平衡,仲裁。
可斯波同心众改组秘书处,等于是他直接向地方斯波领收权。按照权责同等原则,义银也给自己绑上了责任的镣铐。
正所谓,有好处大家分,有责任老大扛,麻烦就开始源源不断来找上门来。特别是他喜好用利益收买而不是武力威慑,问题更复杂。
武家贪婪,要了还要。
遇到一个心肠软的好老大,感恩戴德的人也许没多少,有恃无恐得捞好处的家伙一定遍地都是。
古语有云,慈不掌兵,仁不当政,就是这个道理。
三位斯波领代官中,尼子胜久最惨。近幾斯波领地盘最大,但下面的王八犊子也最多。
前田利益,明智光秀,高田阳乃这些手握重权的家臣都在近幾斯波领,哪一个是好相处的
相比之下,尾张斯波领就是前田利家的一言堂,是她一手一脚打下来地盘,下面全是自己的亲信。
若不是前田利家一定要跟着斯波义银,换个武家,尾张斯波领可能早就不是斯波家的了。
可是,义银离开尾张太久,久未施恩,前田利家自己也快控制不住尾张斯波领的离心力。
所以,她才向义银申请加入北陆道商路分润利益,积极要求斯波忠基金的年金覆盖尾张斯波领。
说到底,她的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把尾张斯波领的人心拉住,把这块领地牢牢绑在斯波武家集团的战车上。
而三位代官之中,最轻松的要属关东斯波领的岛胜猛。
关东斯波领的姬武士,都是旧北大和众与旧伊贺众出身,她们从近幾来到关东开疆拓土,内部最是团结。
岛胜猛原本就是旧北大和众的领袖,为人义理,智勇双全,很得人心,撑得住场子。
可大家都是自己人,看着老家留守的亲戚吃香喝辣,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
我们在关东冒着生命危险拼命,你们在近幾躺平,啥都不用做就可以安享年金,都是亲朋好友,谁不了解谁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岛胜猛能拉住这些人,就是用开疆拓土的美好前途勾着她们,这才压住了她们衣锦还乡的想法。
这会儿看到近幾斯波领吃香喝辣,让她这个带头大姐很是尴尬。越是自己人,越是要护犊子,她也是很无奈,只能出来为大家说话。
如果义银是掌控斯波家的威严婆婆,三位斯波领代官就是兢兢业业办实事的小媳妇。
大媳妇尼子胜久管得最多,麻烦最大,焦头烂额。二媳妇三媳妇可不会体恤她,反正一房有的,二房三房也要有,一碗水要端平。
三方现在都是眼睛盯着义银,指望婆婆出来主持公道。还有个藏头露尾的石田三成,不敢喘粗气。
义银对岛胜猛苦笑道。
“你先回去,我再想想。”
岛胜猛犹豫了一下,义银摇头叹道。
“总之,我不会让关东斯波领吃亏的,信得过我就先回去。”
义银这么一说,岛胜猛瞬间吃不住了,伏地叩首道。
“非常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回去。”
她叹了口气,最后可怜巴巴看了义银一眼,这才走出房间。
义银苦着脸看她离开。
岛胜猛可不是自怜自艾的软弱女子,她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给义银看,说明她的压力真的很大。
其实,义银的压力比她要大的多。
早知道抓实权会这么麻烦这么烫手,他干脆还是躺平艾草,让被宠幸的姬武士们去扛雷吧,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事。
等岛胜猛走远,蒲生氏乡这才说道。
“主君,我们回到大胡领的这段时间,近幾,尾张,关东三方斯波领上交的入编申请书,比夏秋之间多了一倍不止。”
义银瞅了她一眼,说道。
“年中的年金发放之时,各地还在迟疑观望。年末再发一笔,许多人的心头疑虑打消,自然是争先恐后,一拥而上。
遴选制度还未公布,申请书就多了一倍,这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呢。
真把遴选卡得太死,断了所有人的上进路,你可就是千妇所指,无疾而终的下场。”
做人不要作死,做事要想想自己的后路。
大家都是同僚,威胁是不会威胁你的,但几百几千封申请书压在桌上,就是一个明确的态度。别不识相,挡了大家的财路。
蒲生氏乡面不改色,说道。
“我只忠于主君,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乎。”
义银叹道。
“可我在乎你呀。
这里是岛国,不是天朝,武家政治玩不了忠贞不渝。即便在天朝,当孤臣,又有几个好下场的
上次经过南近江,你母亲就想让你回去继承家业。你硬是不肯,一心一意跟着我,我怎么能让你没个好下场呢
你既然不肯回去继承家业,那我也得给你许个美好前程,总不能让你吃亏,被蒲生家臣团看笑话。”
蒲生氏乡听义银处处为自己考虑,面上泛起激动得潮红。
她嘴唇抖动几下,想要说些什么。看了一眼对面的井伊直政,强忍下心中表白的冲动,低头不语。
义银继续说道。
“我会亲自出面申饬这些混蛋。
各地刚才上交名单,福利体系还未覆盖全体姬武士,怎么就又开始申请入编了
是觉得我斯波家的门槛低,还是我斯波义银一介男流好欺负一年之内,谁都不准再提申请之事
蒲生姬,同心众的扩编,斯波编制的遴选,你慢慢做,照你自己的节奏做。
我会压着家臣团,不允许她们胡闹,坏了我斯波家的遴选机制。”
蒲生氏乡皱眉道。
“各地斯波领现在很焦躁,斯波忠基金这一福利体系,是武家从未有过的创举,君上的大恩德。
她们不知感恩,反而担心自己落后于人,吃了大亏,其心可诛。”
义银苦笑道。
“这不就是武家吗
当年的源义家,源赖朝,足利尊氏,历代有为的源氏长者,谁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想要姬武士跟着你走,就得开出她们无法拒绝的价格,别人给不了的价格。
只有她们肯信我,肯喊价。我才能放心,才敢用她们替我做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