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长生的跌羽长睫一颤一颤,稚气未脱,她歪着头探询道:“犯险这便怪了,那神仙泣的河水只浅浅没过我的膝盖,即便落水也不过浸湿了衣裙而已,缘何村里人人都说得像是有性命之忧一般”
秦承话到嘴边,嗫嚅又止,犹豫了片刻佯装恼怒,凶她道:“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怎地想法如此飞扬跳脱。你爹爹既然不让你过那道河,自然就有你爹爹的道理。你且多顺着他些,当心惹他生气。”
岑长生撅着嘴,一脸怏怏不服,前后摇晃着身体赌气道:“爹爹是最疼我的了”
秦承空滞无神的双眼瞪得大大的,鼻子发出哼哼的声音,无奈道:“疼你疼你,这个村子里的人哪个不疼你啊”
岑长生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得意洋洋地昂首道:“那可是所以长生也准备了孝心,侍奉村里的叔叔伯伯。当然,还有这个”
岑长生有意卖弄玄虚,对着瞧不见的秦承做了一个鬼脸,调皮地拍了拍挂在臂弯里的篮子,笑道:“秦伯伯你猜里面有什么”
明知道这是一个十岁女童调皮捣蛋,秦承倒也乐意配合她图个乐儿。
秦承夸张地在撅起鼻孔在前面的空气里嗅了嗅,蹙着眉头故作思考状,说道:“今夜初一朔日,定是你爹爹又令你娘熬了五福粥送来,还有黄米糕和鸡蛋。”
岑长生调皮性子又发作了,吃惊道:“秦伯伯,你这鼻子也太灵敏了,五福粥和黄米糕也就罢了,竟然连鸡蛋都能嗅出来”
秦承人老心未泯,骄傲地仰起布满深纹的脸,故作高深不语。
“不过呢”岑长生挺胸昂首,轩轩甚得道:“你可嗅不出这个来吧”边说着,岑长生面露自功之色,从篮子里摸出一个鹅黄色的缎带。
缎带经纬交叉交织而成,针脚细腻,精致整齐。
秦承冥眗亡见,只能咧嘴一乐:“你这女娃子,又去鼓捣了些何物啊”
岑长生意气洋洋道:“我跟我娘学的,包裹在秦伯伯你的盲杖上,以免被这杖上的木刺伤了掌心手臂。”
秦承心下一暖,似乎感受到一缕阳光正照在他的身上,温暖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亏得我娘将我生得这般心灵手巧。”
岑长生嘴上喋喋不休,她大大咧咧,不由分说地从秦承手里夺过盲杖,微微弯腰,风风火火的用那缎带裹了起来。
秦承眉宇舒畅,无比快怀,在这一片笑语声里,阳光和笑容一同释放。
而那双傍观静看的眼睛微微一愣,此时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下,双瞳里闪过凝水的光。
那双眼睛的主人沉默专注地看着那一老一少,不由自主地安静地对着她澹然一笑,随即静静地抿了抿唇,带着一身孤独清冷之气转身离去。
眇眇忽忽间,岑长生有种莫名的感知,她身子蓦地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过身去往几株大青树那边看去。
树叶青郁繁茂,树干粗壮雄健如同擎天巨柱般傲立在草木丛中,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岑长生皎洁的面庞上嵌着两颗明澈的眼珠,心里暗暗兴奋一笑:果然有人
一阵风吹过,大青树叶波浪一样涌动,听起来又像是叶子们在吟唱。
岑长生不禁又重新陷入了疑惑,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
可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冰蓝色外袍的衣角穿过树叶间的空隙,好似轻云出岫于夕雾淡霭之间,天青冰寒。
淡静如海,美则美矣,却平生一番凉意,在地上投下几道柔柔的光影。
岑长生瞧得入神,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光影吸引,她嘴角上翘,变成一弯月牙儿,提起裙角便往前追赶而去。
然而,大青树后面早已空空如也,只有枝丫交错,青叶成荫。
当然,岑长生也并非全无收获,她细细嗅着那双眼睛的主人在风里留下的气息,大青树下竟是一种淡淡的甘松香气,有一种舒缓宽阔的气度,清新厚重。
待那双眼睛离开后不久,岑长生也提着空空的篮子返回家去。
村子里又重回静谧空旷,再无晌午那般喧闹。
没有人发现,还有有一双水杏般的眼睛隐藏在一座屋舍墙外后面,眼睛虽美,眼神里却充斥着妒恨。
她耷拉着眼皮,眯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岑长生欢快的背影一路离去,酸溜溜的攥紧了双拳。
“呵殷揽月你以为躲到这里来便可清闲自在”
女人挤出一丝讪笑,眼神里尽是嘲讽,同她天姿绝色的容貌毫不相融。
她眼见那个隐藏在大青树后面的那个男人对岑长生是多么深情款款,嫉妒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扎入她的胸膛。
“你在鼓盟会上大显风头,却害我当着百派之面遭人羞辱。如果没人拆穿你假仁假义,那便让我聿姵罗来”
自从鼓盟会聿姵罗当众被墟棘峰的何皎皎派人剥光了衣服示众于百派面前,又遭雉卵男轻薄凌辱,颜面扫地,她便一直厌弃于世,恨不欲生。
还好时间是疗伤的良药,这许多年以来,她一个人窝在清蔚宫里独自疗伤,见不得一丝光亮。
天知道她的心经过了怎样的煎熬,徘徊在每一个夜里辗转难眠,好像在崎岖的黑暗中攀爬,甚至数多次想要终结自己的性命。
度日如年,聿姵罗在一次又一次煎熬中咬牙坚持,可等来的并不是柳暗花明,而是愈来愈深的陷落,如同一只鬼手拖入沼泽。
“是你,殷揽月是你夺走了我的爱人,是你故意害我为天下笑你是阆风山大小姐的时候我动不得你,如今你只是一个身小力微的黄毛丫头,像一只蝼蚁般轻易便可被我碾死。只要你死,寰宇他的心便只可能是我聿姵罗一个人的”
聿姵罗怒目切齿,手里燃起了一团朱红色的熏熏焰火,火苗随风四处乱窜。
聿姵罗等待这一日已经太久,她今日便要让“她”身陷火海,沦入漫天横流的炼狱,也尝一尝这焚身彻骨之痛。
“聿姵罗”
聿姵罗方要动手,没有料到身后传来一个凄厉的呵斥声。
“谁”
聿姵罗阴着脸冷眼回视,乌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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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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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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