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戏文时常有云:尘世如潮人如水,世事变迁总难料。
话说江湖百派各据一方势力,门派间从来争斗不断,偶有嫌隙,便少不得刀剑相搏,针锋相对,但也纵不过是些吹毛求疵的小事。
都想着自己门户可以包举宇内,一统百派,却苦于眼高手低,空有一腔抱负。
真正囊括百派的大事,近百年来也就那么屈指几件。
其中,紫泥海屠戮龙鱼一族算一件,血洗女真一族抢掠隅谷祭坛算一件,百派被围剿在鼓学宫几经残虐也算一件。
这前面两件皆是百派对他人倾轧打压,故而从来也无人引以为戒,反求诸己。
但鼓学宫一事则不同,在惨遭墟棘峰一众的凌辱和践踏后,江湖百派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和打击。
鼓盟会从一个百派和衷共济的盛世之会,变成了败兴而归的惨痛教训,着实有些引人发笑。
经此一事后,有的门派精金百炼,进德修业;有的门派和息调养,摄生体疗;有的门派闭阁思过,内视反听。
当然,也不乏有的门派趁他派消弭微弱之势反攻倒算,在江湖中谋得一隅之地。
不过大多数的门派还是韬光养晦,陷入长久的沉寂与缄默。
汇集林林总总,纵览来说,江湖百派风云开阖,各方势力熊据虎跱暗暗整顿力量,以待重新划分势力之机。
有道是:离乱之前,必是长时间的澹泊。
在殷揽月携着血珠出逃阆风山的这段日子,便是刚好处于此段云淡风轻、水波不兴的阶段。
百派势力刚巧关起门来闭门自守,倒是没有心思注意到阆风派竟然不露声色地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殷揽月堕丹自殒以后,穆遥兲将她系在腰间的衿带带回了阆风山交差,在一番机智的言辞巧饰之下,让殷昊天误以为女儿已经香消玉殒,追随她的生母而去。
巨大的悲恸之下,殷昊天懊悔莫及,他将阆风派交托给穆遥兲来打理,独自一人闭关绝世,远离尘寰。
这恐怕是穆遥兲此生唯一一次对师父的隐瞒,虽算不上是一个谎言,但于刚直骨鲠的穆遥兲而言,已是难乎其难。
除了瞒哄过殷昊天还不行,为了遮掩揽月尚在人世的真相,以防露出破绽,穆遥兲还需要对天下悠悠之口撒下一个大谎。
在执掌了阆风派以后,穆遥兲遣人在灵台清露霏微的桂海里为揽月立下了一方衣冠冢,并以恩师殷昊天之名对江湖百派发出殷揽月气竭病死的讣告。
一封封写满哀伤悼词的灵道符被发出,一个个门派也都不约而同的送来哀悼的挽幛。
鼓盟会之事仍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虽说已过经年,却依旧有人夜卧梦魇,惊悸不安,故而对当年殷揽月的舍命相救,皆有着镂骨铭肌的感激。
正所谓是:既要做戏,便做全套。
阆风山祈谷坛上的耕夏钟长鸣,整整三月有余。
阆风门下弟子的道袍外皆披着衰服,以吊唁哀惋之情。
丧钟声冰冰冷冷,直叫听闻之人拊心泣血,透骨酸心。
声传百里,直穿云霄,发喊连天,唯恐有人尚不知晓。
总之,接连半年之久,阆风山峦阴霾凄凄,尘絮愁面。
殷揽月身故的消息也同样传到了太皞山。
那日刚巧霾雾重重,阴雨迷蒙,陈胥手里捏着阆风发来的灵道符,急得满院子打转。
得此噩耗,陈胥已如晴天霹雳,悲恸已极,故而他很难想象若是兄长陈朞得知此事,能否承受得住。
陈胥耷拉着脑袋踌躇不决,他一把抓住来送灵道符的陈朠,着急忙慌地叮嘱道:“这事儿可莫千万要让兄长知晓”
陈朠怯声怯气,低声道:“实不相瞒,殷小姐身故的消息已是风雨满城。咱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除非闭门合辙将陈掌门绑在太皞山里。”
“这”
陈胥静思默想了片刻,心知陈朠所言有理,于是送来了扯住陈朠的手,犹豫道:“你且莫急,让我再好生想一想。”
陈朠劝道:“还有什么好想灵道符乃正式文书,岂有私自昧下之理。这可是有违门下本分的”
“啧”陈胥内心漂浮不定,心慌意乱地问道:“你可知兄长他现在何处”
陈朠指着太皞山之巅,说道:“天枢台。”
陈胥脚下悠悠踟蹰,看起来还是下不定决心。
陈朠急道:“你可莫要继续犹豫了,方才我瞧着老掌门从外面回来,面色沉郁,怕不是也听闻了此消息”
陈胥惊呼道:“什么你怎的不早说”
顾不得其他,陈胥拔足而去,行疾如风。
陈胥脚程极快,片刻不到,陈胥便已站在了陈朞面前,不过却没有见到叔父陈膡的影子。
陈胥暗自啮齿咬牙,无声愤懑:“陈朠这混蛋”
陈朞正在仰观天象,沉静澹然,翩然从容。
他头也未回,淡淡问道:“这般气喘吁吁,有何急事”
“哥,我,我有一事”
陈胥将灵道符攥在两手之间,不停地搓揉,他暗暗埋怨着自己笨嘴笨舌,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朞心绪平和,随意道:“男子汉大丈夫,该当有话直言,为何期期艾艾。”
“哥”陈胥鼓足了勇气,一把将灵道符塞进了陈朞手里,结巴道:“你,你看看,看看这个”
面对陈胥的毛躁莽撞,陈朞眉心微蹙,但仍然展平了那张满是褶皱的灵道符细细看来。
陈胥看到陈朞身躯一颤,两手不住地抖动。
陈朞脸色变幻时而紧绷,时而哀伤,时而迷茫,时而又变得坚定起来,最终很快地归于和缓。
陈胥忧心忡忡地看着兄长沉默如谜的呼吸,惊疑道:“哥,你没事吧可莫要吓我啊。”
陈朞神色一平如镜,看不出丝毫波动,只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说罢,陈朞转身仰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将心思投入在天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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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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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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