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帅把兵力沿着长江南岸分部开,从观音山开始沿着石灰山一直绵延到狮子山一带,漫山遍野都是旌旗,照明取暖的火把松明,还有一堆堆的篝火烧出了山的轮廓。
远远望去就好像沿江的这些山头都烧通红了一样
一顶又一顶军帐在高处扎了起来,各部将领亲临第一线去指挥手下的士兵
曾国荃把话说的明白,手下人也都听懂了,这次恐吓华族的行动人们真的是卖足了力气。
但是鲍超这些高等武将还有下面的将领军官们知道这次行动的厉害,可是普通士兵不知道啊,他们多少年没有这样受罪了,一个个叫苦不迭
关键是头几天江宁淫雨霏霏,地面都是烂泥,士兵在这里挣扎着根本就走不动
而湘军作战从来都讲究是结硬寨打呆仗这是曾国藩留下的老传统,从来都是打仗先扎营盘,挖壕沟,修防御工事
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跟敌人熬时间,慢慢熬死对手
肖乐天戏称,这湘军打仗其实就是修地堡一直修到敌人家门口了,打完仗回头一看,满地图都是地堡。
这个老传统不能丢,而且面对华族的坚船利炮也必须要修建各种防御工事
这可遭殃了,当兵的在烂泥谭里挣扎,又要挖壕沟,又要铲土装草袋字,堆砌工事,从后方退上来的野战炮,充气橡胶轮子都陷在了烂泥中,两匹马拉着都拉不动啊
“哎呦我的娘啊这是要干嘛啊大帅好好的日子不过,吃饱了撑的沿江布防啊”
“就是啊哥几个谁知道跟谁打啊也没有听说过哪里有土匪作乱啊”
“嗨你们是不知道啊头天我在秦淮河大烟馆里享受的时候,有几个做买卖的都说了,华族正满江南增兵呢,估计是跟华族干”
“哎呦这不是找死吗华族肖乐天的人都是天兵天将啊,连法国大鼻子沙俄罗刹鬼都被打的满地找牙”
“咱们吃饱了撑得啊”
几个烂泥里面挣扎的小兵推着跑车的橡胶轮子,一边磨洋工一边七嘴八舌的嘀咕着,推了十分钟了这门88炮也没有从烂泥地里推出来,光顾着聊天胡说八道了。
这几个人浑然没有注意到湘军悍将鲍超骑马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磨洋工的样子就来气,又听到了这些人泄气的话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
啪啪啪上去就是一通鞭子,抽在几名小兵的后背上“我叫你们灭自己人的威风我叫你们抽大烟我叫你们不出力”
“当年大帅征伐长毛的时候,吃的苦比今天多百倍,哪一个敢抱怨忘本的东西,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了”
这通打啊,几名兵油子被抽的在泥水中大滚,周围的军官一看要出人命赶紧劝解“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这几个兵油子虽然口无遮拦,但是念在也是有功的老卒了,当年尸山血海也是杀出来的”
“求将军高抬贵手,惩戒一下也就罢了”
鲍超这才气呼呼的住了手“你们懂个屁今天要是不压住了华族的气势,咱们以后的饭碗都得砸了”
“天明之前,必须把炮兵的工事修好,沿江一线的阵地也得修起来,胆敢延误了军机就别怪我请出大帅的令箭,砍了你们的脑袋”
一通折腾,这些士兵再也不敢偷懒了,七手串串的士兵扛着泥袋子,在沿江堆砌射击掩体。
“呸耀武扬威个屁还真以为现在是曾大帅在的年景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金银享受不尽,娶了十多房小老婆”
“如今看我们抽口大烟都不行,秦淮河你们少去了怎么的”
“还跟华族打仗呸骗鬼哦你们跟华族那些商人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还敢说我们”
士兵们嘴里不敢说话,但是肚子里腹诽是一直都不停的,这怨气也就越来越大了。
曾国荃当然是听不到一线士兵的抱怨的,鲍超等将领也不会把这种坏消息告诉他,此刻刘锦棠作为客人,陪着曾国荃站在狮子山上,正眺望满山的火龙闪烁。
这曾国荃也是好久没有如此演兵了,看着大军浩浩荡荡修筑工事的场景,不由得心潮澎湃。
“锦堂啊想当年咱们大军包围天京城的时候,我就曾经在狮子山多次观战,那时候要不是我用炸药炸塌了天京城墙,怎么会有当年定鼎一战呢”
“大帅威武,属下从不敢忘”
“呵呵没忘本就好,我也知道你在西域不容易,如今左季高生病,你们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以后有事情就来找我,能办的一定给你办缺人口好办等京师局势稳定了,怎么也给你们要个一二百万流民,你去充西域吧也是积德向善啊”
这可就是摆明了拉拢了,刘锦棠这时候必须要有个态度赶紧拱手行礼道“多谢大帅恩典大帅这里是娘家啊我们出门了受了委屈,怎么也得来娘家求援啊”
“哈哈哈是这个理儿啊这么说就对喽,永远都是一家人亲啊”
满清内战爆发局势不明,此刻傻子都知道要趁乱拉势力,九帅自然也不能免俗啊
刘锦棠有了态度,曾国荃自然也就更热切了,他拉着刘锦棠的手指点沿江的防线。
“从观音山一直到狮子山一带,我一直囤积重兵修建了很多炮台从德国购买了门,目前已经都安装到位了”
“还订购了三门210的,可惜还在路上,没运到,这要是也安装好了,江宁城可就固若金汤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我把江宁50多门88野战炮都调集上来了,沿江设防就这火力,他华族战舰再厉害,也得躲着走”
“长江水道狭窄,他们又无法机动灵活躲避还不是任由我们开炮轰炸吗”
刘锦棠吓了一身冷汗擦了擦低声说道“这大帅您还要真打吗”
九帅呵呵一乐“打什么打吓唬吓唬就得了,无非就是让项英林震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以后都给我收敛一点”
“哼这江南他华族就算要吞,也得过我的手,这地盘永远都是咱们的”
刘锦棠心里终于有底儿了,原来九帅其实还是要的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身份,他是不敢建国的,但是还谁都不服。
满清他不服,华族也不服,他要的不过就是谁都有求于他,谁都绕不过他
刘锦棠心中暗叹“九帅从来格局都不如曾大帅,如今老了,居然连野心志气都小了,急的当年他可是有过逐鹿中原的念头的”
“怎么这些年不见,九帅就剩下一个割据一方军阀的志气了呢还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一夜的忙碌,这些湘军老兵们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是修成了一点像模像样的沿江工事,其实也就是靠近江边一线能让人看得到的地方。
凡是华族战舰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插满旌旗,工事林立,一个个炮兵阵地就跟靶子一样冲着长江耀武扬威。
山头上那些岸防火炮也撤掉了伪装,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长江
清晨六点,电报传来“启禀大帅,华族舰队出现在栖霞山已经逼近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