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喷薄而生,苍茂的戈壁滩上,干打垒的长生墩附近横七竖片昏黄中那么的刺眼。
干草、狼粪、牛粪掺杂在一起的黑烟如同黑龙一样扭曲着身子冲向天空
一千蜀军看着黑龙冲天的壮阔景观那一刻就好像心里被装进了一点什么,沉睡在西域大地上数千年中原士卒的英魂在那一刻好像突然复活一样。
风卷着黑龙冲向天际,数十里外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烽烟啊汉人说的狼烟预警就是这样的千里之外的京城就能够看见了”
“操老祖宗打下来的这片土不能丢在咱们手里杀过去,向格子烟墩进发”
谁都想不到老祖宗的智慧有多么的高,烽火预警这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这些奇袭的蜀军还没脱离开长生墩的视线距离呢,突然西方偏北的方向一点黑影就冒起来了。
刚刚入伍的小牧民战士眼神非常好,伸手一指就吼了起来“那边就是格子烟墩驿站那边的狼烟点起来了”
格子烟墩,是星星峡通往哈密驿道上一个重要的哨卡,这里也有汉人留下的千年古烽火台
这些汉人的烽火台从建立起的那一天,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向东方发送战争信号,他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阿古柏的叛军当然不会主动的去跟中原大招呼发狼烟信号了,这些叛军只不过是拿着这些古代的战略要地当他们的哨卡而已。
从汉朝开始,西域地形图就被无数战略家所揣摩,这些烽火台和关隘所建造的地点都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节点。
要不是易守难攻,要不就是可以控甲一方,要么就是可以策应都市
叛军没有什么真正的战略大家更没有什么地理地质学家,他们只是如同小偷一样按照千年前汉人经营的防御体系从新换一批守军而已。
这些叛军完全不懂脚下这些石块或者干打垒出来的土墩子究竟有什么用,但是他们不懂不代表那些汉人和常驻这里的其他民族不懂
长生墩的烽烟点起之后,格子烟墩的那些奴隶当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人们相互交换着眼神不用说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叛军不可能点烽火的,只有咱们自己人会点烽火向东方中原报信妈妈啊,一定是左大帅的军队打过来了”
“没错,长生墩都已经点起了烽烟,说明星星峡已经被攻克了”
“机会来了,到咱们回家的时候了”
敢不敢干不干动手不动手
五十多名叛军根本就不知道手下这三百多奴隶究竟在交流着什么,可是他们从低声的汉语中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啪皮鞭抽打在奴隶的后背“贱民不许说汉语赶紧干活,搬石头去”
呸一口唾沫喷了过去“老子不是贱民”
两名奴隶突然冲了上去,他两人一个左手一个右手被皮索牢牢的栓在一起,这是叛军看管奴隶的办法之一,目的是防止落单的奴隶偷偷逃跑。
可是今天这条皮索却成了他们的绞索
漆黑的皮索一下子缠绕在了叛军的脖子上,两人位置交叉皮索变成了绞刑架
“去死吧乡亲们动手啊东边大军已经打过来了点烽火搬柴火和牛粪”
这时候只有要一个人行动,那就会立刻点燃所有人的怒火,三百奴隶大吼一声“跟他们拼了点烽火告诉家乡人我们在这里”
“杀杀了他们点烽火告诉大军咱们的位置”
叛军脖子都快勒断了,两只眼睛如同死鱼一样凸出来,舌头伸出三寸长,两只脚在地上不停的哆嗦颤抖。
剩下的奴隶们也疯了一样向叛军进攻,这些叛军死活也想不到奴隶居然敢造反,他们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阿古柏为什么绰号中亚屠夫说的就是此人非常残酷好杀,每攻克一地至少要屠杀三分之一的人口,一些抵抗激烈的城镇甚至要全部屠杀干净。
这样的血腥统治,让所有百姓都不敢有丝毫的反抗,这就在表面上制造出了一种和平顺从的假象。
但是他永远都不知道,屠杀只不过是让人们的反抗意识藏的更深而已,一旦外援来到这火山喷发的会更加凶猛
三百奴隶联合起来向看守进攻,他们用石块、木棍甚至皮索当武器,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抢到了武器还有地牢的钥匙。
越来越多的奴隶被放了出来,年老和年幼的没法作战,他们就用尽一切力量去搬运柴草还有过冬的干牛粪什么的。
已经风化三分之一的格子烟墩,地基处都已经被沙子埋藏了一半还多,里面的楼梯都已经朽烂掉了。
人们是攀爬着一角坍塌的石块当台阶往上运送干柴和牛粪
“点火告诉大军咱们的位置可算是熬出来了,可算是挣扎出了一条性命啊”
黑龙从格子烟墩一下子就冲上天际,和数十公里外的长生墩遥相呼应
“我们在这呢来救我们啊呜呜呜中原可算是来人了”三百奴隶跪在烽烟四周嚎啕痛哭
五十多叛军的尸体被吊在了烟墩之上,西北风吹过来回的摇晃
叛国复国哪能没有人命人血来祭奠
马蹄声如雷,在哈密叛军主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格子烟墩的这些奴隶们终于看到了东方来的蜀军先锋,荒原戈壁上哭声震天
文化对一方水土的渗透影响究竟有多久远,这很难说得清楚
格子烟墩这边开始造反了,奴隶甚至用命去点燃烽烟,但是在更多的地方,古代汉人留下的烽火其实只是一团废墟而已。
格子烟墩向西四十多公里的地方,哈密城南五十多公里的一片荒原,这里已经靠近沙漠的边缘了,只有非常少的牧民在这里居住,就连叛军都没有派人来驻守。
这里有一片城寨的废墟,叛军都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但是年长的汉人和牧民却知道这里从明朝就有一个名字叫做长流卫
名字后面加一个卫字,说明这里曾经是一个小小的吞并站,在历史上这里应该是拱卫哈密南大门的一个预警城寨。
但是此刻只有荒凉的废墟,黄沙掩埋之下有些残垣断壁的痕迹而已
穿着老羊皮袄的牧民骑着瘦马在这片废墟上向遥远的东方眺望,老者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残破的羊皮地图,那上面画着的就是一条季节河还有长流卫的名字
甚至羊皮地图的下角还有乾隆十一年绘制的小字
这老牧民居然是当年乾隆征西域时候留下的老兵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