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胡老三带着他们根本就不进城,反而进入城外一个草料场里。
迷宫一样的草料场堆放着无数牲口过冬吃的干草,伊犁地区27座卡伦的草料有三分之一都存放在这里。
找到了背风的地方胡三叔气喘吁吁的说道“孩子们,别在这里过夜了,沙俄人就要打过来了”
“听牧民说,在阿拉湖那边有两万多沙俄哥萨克骑兵已经驻扎半年多了,而且经常还有增兵”
“这个冬天太冷了,那些哥萨克人吃马喂都得要钱要粮食草料,那些穷鬼已经打定主意要攻占咱们伊犁将军的府邸了,你们快走”
“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就冲着连续三天的降雪,那些哥萨克也熬不住的”
在胡三叔的嘴里,一个让人惊恐的西域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伊犁河谷,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这是一个三角形的冲积平原,要知道天山并不是正东正西的。
而是从西南斜着向东北方向插过去,天山山脉的西段起点和昆仑山脉西段的起点其实连在一起,都是帕米尔高原的延伸。
天山山脉一直西北延伸到了哈密地区才和沙漠荒原连接为一体
而天山也是有支脉的,其中最大的一个支脉就是博罗科努山
博罗科努山和天山的交汇之处,北麓就是乌鲁木齐了,清朝时候叫做库伦
这条天山支脉一直向西北延伸,直接和天山主脉形成了一个夹角。
而这个地理上的夹角,就是伊犁河流域
两座山脉组成一个广口的三角,巨大平缓的开口正好对准了西方,对准了巴尔喀什湖,也对准了无数异族的野心
众所周知,人类古代国境的边界线都是按照地理自然环境而分割的,这在军事上是有巨大作用的。
依托河流、森林、沙漠、山脉就能形成一连串易守难攻的坚固防线。
谁控制了战略要地,就能以一当百,用少量的兵力来保证自己的国土安全
天山山脉还有博罗科努山就是这样的屏障,落在中国人手中这里居高临下就能防备西方的异族。
落到异族手里那么他们居高临下就可以窥视整个新疆地区
伊犁河谷正好处在南疆北疆的分界点,这就是一个西北国境上的轴心,谁控制了这里谁就在战略上取得了主动权。
如此富饶的河流冲击的河谷地,养马数百万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移民五六百万也都养得起。
慢慢经营下去这里就会成为一个给大军提供补给的最佳后勤基地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个三角形的战略要地,最平缓的开口居然冲着西方,也就是敌人进攻的方向。
这就意味着敌人进攻是一马平川,直接沿河前进,险要之地都在伊犁地区的背面
清政府于乾隆年间,平定大小和卓之乱,军机处阿桂等要员上书乾隆请求在伊犁地区设立将军府以镇守西域。
1762年,乾隆下令在伊犁河谷修建惠远城,并设立伊犁将军一职,以此城为核心控制整个伊犁河谷地区。
而控制了这里也就变相的控制住了南疆和北疆
但是随着清朝国力的日渐衰弱,西方异族开始蠢蠢欲动,首先就是阿古柏的回部叛乱开始席卷整个南疆。
伊犁地区不可能不受到波及,同治五年当时的伊犁将军明绪,刚上任不到三年就被回部暴徒包围在将军府内。
当时整个伊犁地区已经全都乱起来了,阿古柏还有当地的叛军开始烧杀抢掠准备占领伊犁河谷。
明绪将军战到最后已经无力回天,退守内宅举家殉国
而明绪将军的副手伊犁参赞大臣荣全则成为伊犁地区清国最高官员,当时明绪委派荣全去向沙俄借兵借粮,可是没想到沙俄人非但没有借反而扣下了他。
直到伊犁地区全面暴乱,荣全才趁机逃了出来,由于身边没有一兵一卒无法镇压叛乱,只能仓皇逃到北疆塔城。
在塔城荣全被任命为新任的伊犁将军,正开始组织哈萨克还有蒙古士兵训练,到处筹集军粮,苦苦支撑。
两任伊犁将军,一个全家惨死,一个退守偏僻的北方孤城,整个伊犁地区顿时出现了权利真空。
“我的好亲人啊你们猜怎么着”胡老三抽着旱烟苦着脸说道。
“真稀奇了,那些阿古柏叛军还有造反的匪徒们,居然打砸抢烧一起就撤退了从同治五年一直到现在都同治十年了”
“伊犁地区居然没有敌人来打了,我们这些卡伦残余的老兵来维持秩序,居然也维持了五年啊”
“你们猜是为啥”
戈登爵士在一旁沉着脸突然说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沙俄人了”
胡三叔看见了英国大鼻子,就不怎么愿意说话了,而多罗在一旁劝解道“三叔这位戈登爵士可不是外人,这位是万岁爷的提督将军啊赏赐过黄马褂的”
“我也不瞒着您了,我叫多罗,这位叫关禄我们这些人都是满人,都是紫禁城里给皇上当侍卫的”
“啥”胡三叔当时手一抖,一锅红炭烟灰就烫在手上了“哎呦,哎呦别着火啊,快踩灭了”
看见了紫禁城的腰牌,当然了胡三叔是看不懂的,不过他能选择性的相信,相信这些能从南方来的亲人。
“呜呜呜”三叔抹着眼泪哭泣道“皇上没忘了这里就好,没忘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就好啊”
“我给大人们磕头了”说完胡三叔就要给多罗和关禄还有戈登提督磕头。
这些人怎么能舍得让老兵跪拜,此刻他们早就没有了当年四九城里的臭毛病了,一群侍卫掉着眼泪搀扶着胡三叔。
“别给我们磕头应该是我们给您磕头了要跪就冲着北京城给万岁爷磕一个吧”
“万岁爷啊”胡三叔面向北京一个头磕在地上“万岁爷啊您怎么不早早派人来啊呜呜呜我们守的太苦了”
“我们不怕死,就怕到最后也没守住啊就怕死都埋不到自己的土上啊”
“万岁爷可别丢了这片土啊呜呜呜”
“可算是见到中原的亲人了可算见到了”
那一刻,在场无论是满人、汉人还是欧洲人,无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