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刚才那一下砸中只是凑巧”
根本没打算和追寻了数月、好不容易露面的阿德瓦闲聊,东野幸平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对方身后的教堂十字架顶端。
“你这种体内一滴鲜血都没剩下的怪物,我可没办法轻易感应到”
“行于黑暗,侍奉光明”
如同翱翔的雄鹰,他摊开双手,头下脚上地朝着下方的阿德瓦高速跃下。
“桀桀,来得好”
就像配合好的一样,看似羸弱的阿德瓦,飘舞的黑袍之下,突兀地刺出左右各十二根狰狞锋利的肋骨,捕兽夹般对着落到身前的东野幸平狠狠合拢
“吸收了你的阿萨迈特血源,吾会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强的神明”
无数次,那些愚蠢的除灵者,将自己当做羸弱的法师,想要拉近距离。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场,全都是被自己这肋骨牢笼吞入腹中。
因为,除了某个神父之外,见过这一招的人全都死了。
只一秒钟,那二十四根肋骨,同步带起二十四道血光,从东野幸平身上透体而过。
与此同时,东野幸平高速的身影如同一颗子弹,从阿瓦德的背部窜出
“咔嚓。”
大蓬的血光爆开之后,东野幸平裹在身上的白袍化作纷乱碎片,露出了他精壮强悍、筋肉盘结的上身。
占据了他宽阔背部的,是一幅血色狰狞犬首刺青。
而这只恶犬的另外两颗脑袋,则从背部一路延伸,经过双肩、大臂,狰狞地袒露在两侧胸膛上。
三首地狱犬,刻耳柏洛斯。
“怎、怎么会”
转头看着“毫发无损”的亚裔男子,腹部出现巨大空洞的阿德瓦,灰暗的瞳孔露出一丝震惊。
“原来如此,血族的恢复力,果然让人惊叹。”
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
对方并不是毫发无伤,只不过是在伤口出现的瞬间,便已经愈合了。
“砰。”
东野幸平头也不回,如同开玩笑般口中发出“枪声”。
飞舞在空中的鲜血,来不及落地,便如同子弹一般朝着阿德瓦射出。
他那绽放着十二柄锋利肋骨刃的可怖身躯,瞬间被穿透出无数道小孔。
同一时间,原本背对阿德瓦的东野幸平,出现在了对方身前。
在血雨冲击之中,他双手各化出一柄血色的青龙刀,抬手掀起数道刀芒。
阿德瓦全身黑袍化作粉末,露出了那干瘪惨白、绽放着无数锋利狰狞骨骼的可怖身躯。
一抹幽绿的魂火,在他空荡荡的腹腔中燃烧。
任凭血滴和刀光轰击自己的身体,阿德瓦身上的骨刃也不甘示弱地高速舞动,狠狠斩透对方的身体。
他腹部幽绿的魂火,随着骨刃蔓延,萦绕上东野幸平全身。
“呃啊啊啊”
被那魂火缠上,东野幸平立刻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一种灼烧灵魂的刺痛,在他心底蔓延。
“幸平,怎么了”
似乎感受到他的痛苦,胸口处那钻石微微闪烁,传出一道温柔的女声。
“没事,一切尽在掌控中丽子,你暂时别出来”
听见这个声音,东野幸平面色随之变得柔和。
任凭那魂火灼烧,他将那枚戒指戳入心脏,深埋在瞬间愈合的血肉之中。
“桀桀桀桀,无知你刚刚成为血族不久,虽然获得了强悍的肉体,但灵魂强度应该只是普通人而已。”
满意地看着全身被魂火所覆盖的东野幸平,阿德瓦往后一跃
“不是想要仗着恢复力,和我以伤换伤吗灵魂上的伤痛,就算是阿萨迈特一族,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恢复吧”
教堂门前的喷泉广场上,十多只从后方追逐而来的缝合傀儡,自发地以他那破碎的身躯为中心聚拢,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在我这能够吞噬灵魂的火焰之下,你又能撑多久呢”
转瞬之间,阿德瓦不但伤势尽愈,还化作了一只体长十多米、有着数张巨口和锋利骨刃、如同蜈蚣一样的巨兽。
“血族算什么只有我的巫妖之体,从灵魂到肉体,都是不死不灭的”
那“蜈蚣”身躯前方,依旧保持着阿德瓦原本样貌的那颗渺小头颅,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下方的“蝼蚁”。
他说的没错,只要有活尸血肉补充,无论受了再重的伤,都能立刻恢复。
“啧,和我经历过的相比,这点算什么吸血鬼对上死灵法师,虽然我不太爱玩游戏,却早也料到是消耗战。”
任凭那魂火灼烧,东野幸平用凶犬般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看向面前如同高楼般昂起身体的血肉巨兽,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右手。
“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种体内一滴鲜血也没剩的麻烦家伙,我才被迫用这种讨厌的战斗方式。”
“啪。”
如同在歌舞伎町无短裤居酒屋呼叫服务员一般,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毕竟,哪怕是吸血鬼这种恢复力超强的怪物,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受伤的时候,该痛还是会痛的”
围绕在教堂四周,有若千军万马聚拢的大群活尸,动作突然齐刷刷一停,恢复了原本散漫无序的状态。
“噗呲噗呲噗呲”
无数鲜血化作的细刃,如同玫瑰般绽放,毫无阻碍地穿透阿德瓦那血腥可怖的身体、由内而外自每一寸毛孔之中刺出,将他化作了一颗巨大的红色海胆。
“哗啦啦啦”
腐烂的肉块雪崩般坍塌、从阿德瓦身上剥离,露出了他只剩锋利骨骼的躯体。
“你是什么时候”
遭此重击,阿德瓦腹腔中原本旺盛的魂火摇曳不定、竟然瞬间虚弱到了几乎熄灭的程度。
对方那鲜血利刃制造的伤口并不可怕,在这活尸遍地的死亡之城中,他须臾间就可以恢复过来。
但是这血液极为古怪,注入他体内之后,竟然能隔绝怨气传输、紊乱本源之力。
别说原本如臂使指的活尸军团,他就连这引以为傲的巫妖之躯上的一根手指都无法控制了。
“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吗”
此时,阿德瓦才醒悟过来。
面前这名动作迅捷如风、有着亚洲人面孔的血族,之前故意“投怀送抱”、任凭自己斩击,只是为了用血液浸透自己的身体。
局势,瞬间逆转。
堂堂达伊沙神国之主、制造了数座“死亡之城”的国王阿德瓦陛下,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样,跪倒在了东野幸平面前。
“说吧,那件货,在哪里”
身上魂火逐渐熄灭,东野幸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脚狠狠踩在面前怪物的脸上。
也只有那个地方,稍微让人感觉下得去脚了。
“啊,忘记这一茬了”
看着对方怨毒中带着迷惑的眼神,他才醒悟了过来。
“夏多,请您帮忙翻译一下。”
“嘛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当是为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额外赠送的服务吧”
空气之尔雅的声音:“死灵之书在哪里”
“你哈哈哈哈我说这个新生的阿萨迈特血族,怎么会找上了我”
听见这个声音,阿德瓦微微一愣,随即神情毒辣地放声大笑。
“观察者,夏多诺德,「恶之华」的创始成员,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纵”
“若是让组织里的诸位,知道你帮着外人谋害自家成员,又会是何感想呢”
“阿德瓦陛下,久违了您是不是忘了,恶之华并不禁止成员之间的争斗而且从头到尾,在下也只是手持爆米花、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罢了。”
穿着一身夏威夷短袖汗衫、柔顺的金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的夏多诺德,从虚空中现出身形,向对方优雅地行了个单手礼。
“而且,在下作为一名商人,讲究的是等价交换,从不会干涉任何事情。这一原则,从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身份立场而改变”
他的手中,竟然真的拿着一袋没吃完的爆米花。
“只是恰好,这位东野君,和我交易了阁下拥有的那件怨物的情报、凭着自己的意志找到了这里罢了。”
“花言巧语,若没有你的指引,他如何能轻易暗算到我”
“暗算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阿德瓦愤懑不平的话语,夏多诺德吃了口爆米花,捧着腹部大笑了起来:“啊,抱歉,虽然这种场合下不太适合,但我实没忍住”
“虽然东野君这位血族初心者,最近几个月都靠着烹饪死去的家畜、吸食血液维持体力,根本无法发挥阿萨迈特哪怕十分之一的实力”
“但身为纯正的阿萨迈特血族后裔,想要在这种状态下战胜阁下,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夏多诺德接下来的话,却让阿德瓦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乌黑一片,根本笑不出来。
“毕竟,能够吸食一切超凡生物血液、朝着theone不断进化的阿萨迈特一族,除了信仰杀手这个称号之外,还有着另一个被人遗忘的称谓呢”
“那就是,怪异之王。”
“怪异之王因为这霸道的血液吗”
因为曾经窥视过代尔祖尔那处遗迹里的血族传承,阿德瓦也钻研过相关的古籍。
阿萨迈特这一支血族极为特殊,以吸食同类和超凡生物的血液作为途径,想要借此踏入原初始祖的领域。
因为连血族的“第六戒律”都无法束缚他们,引起了其他血族的恐惧,联手将他们驱逐到了中东。
但就连沙漠里让其他血族望而却步的烈日,都无法另他们的杀戮停滞丝毫。
据说十字军东征失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惹上了不死不休、连最克制邪祟的圣光术都丝毫不惧的阿萨迈特血族组成的“兄弟会”。
“血族,我承认你的强大,但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束手就擒、乖乖把死灵之书交出,就大错特错了”
承认自己的轻敌,阿德瓦怨毒一笑,双眼的绿光逐渐褪去、化作了灰白一片。
“今日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就连他腹中的幽绿魂火,也开始同步熄灭。
“待我苏生之日,会用最恶毒的术式,将你们的尸体炼成一具缝合傀儡、让你们的灵魂永生永世困在里面受尽折磨”
阿德瓦竟然,如同自杀一般,果断地熄灭了自己体内的“魂火”。
“难得面谈一次,这就要不辞而别、回归命匣了吗”
见到这一幕,夏多诺德露出惋惜的表情,往口中又塞了一把爆米花,礼貌地向对方挥了挥手:“那就回头见了,阿德瓦陛下。”
就像是,看完电影之后,送别一位相谈甚欢的友人。
漆黑一片的沙漠地窟的金属棺材,突然“嘭”地一声掀开了盖子。
“呃啊啊啊啊”
随即,沙哑而愤恨的嘶吼,回荡在地窟内,就连洞穴顶部的砂砾都因此不断洒落。
“夏多诺德,还有那个血族”
一具腹部燃烧着幽绿魂火、干瘪皮肉包裹着骨骼的“干尸”,从那棺材之中翻身坐起。
“等我将死灵之书上的术法完全参悟、获得那「终焉的术式」,再和你们算今日的帐”
这名突然“死而复生”的干尸,正是在哈德巴刚刚“自杀”、通过命匣复活的“国王”阿德瓦。
最近五年,维和部队特派团的除灵者,曾对阿德瓦发动过数次斩首行动,可谓战果丰硕。
其中光是来自教廷异端审判所的神父,“圣光军火库”锡耶纳,就成功斩杀过他二十一次。
毕竟,哪怕是拥有巫妖之躯的“死灵法师”,也无法二十四小时保持融合血肉傀儡的戒备状态。
但每一次,阿德瓦都能通过暗藏在黄沙之下、容纳着灵魂的命匣重生,然后再通过信徒制造出一波又一波的活尸潮,拖住除灵者们的脚步、不断消耗他们的精力。
无论被什么手段杀害,只要命匣还在,巫妖之躯就能无数次重生。
虽然灵魂转移到另一具身躯的滋味,并不好受。
“沙沙”
或许是阿德瓦的哀嚎太过大声,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洞窟顶部,一大捧黄沙突然陷落
一股强劲的狂风,随之呼啸而入。
“咔”
阿德瓦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强壮的手臂,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将他如小鸡一般提起。
赤着上身、袒露着三首地狱犬刺青的男子,凶狠的面容无声地倒映在阿德瓦绝望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