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白痴”
“荒木前辈”
后方的昭和大道上,看到荒木宗介“自杀式”的举动,安倍寺和山田健吾睚眦欲裂。
可是,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绝望地看着,那道毁天灭地的龙卷风,消失在那个渺小的背影之中
“等等”
“我眼花了吗”
众人预想的,荒木宗介被龙卷风化作肉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那黑色的超巨型龙卷,被那辆机车撞上之后,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毫无征兆地化作了数缕微风飘散
而那龙卷风内部,几乎汇聚了整个台东区的、凝聚为液体般的浓厚怨气,疯狂地朝着荒木宗介体内涌入。
可是,纵然风轻云淡、黑雾散去,那漫天的建筑残渣和无数鬼物身影,依旧从空中朝着他坠落。
“如果,就连这个世界都容不下我”
见到上方这诡异的一幕,荒木宗介脸上条件反射般涌上黑色的符文。
那浓厚的液态怨气入体,令原本就醉醺醺的他,状态越发癫狂。
就像是连续饮下百年陈酿,后知后觉发起酒疯的醉汉一般。
“那就干脆,让我碾碎这个世界”
愤怒的白光,自他瞳孔深处点燃,逐渐蔓延整个眼眶,有若实质般爆发而出。
那黑色符文刚刚爬上脸庞,便在白光冲击下狠狠地碎成了一地黯红。
“呃啊”
荒木宗介眼中熊熊燃烧的白光,与那沿着脖子源源不绝、蠕动而上的黑色符文互相冲击、抵消着。
他进入了一种失去理智、只凭本能行动的玄妙状态。
他的心底,只记得一个想法。
如同每个深夜下班时一样,骑着机车、沿着面前这条幽暗而熟悉的小路,回到藏前公寓
回到,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
“轰轰轰轰”
“战国武士”怒吼着翘起头,借着脚边凸起的一块路面,高高跃起
荒木宗介的背部,一对巨大的熔岩黑臂呼啸而出,让那黑白机车如同获得了双翼般向前滑翔了一段
与此同时,如同加特林机关枪一般狂暴而连绵的拳风,狠狠地轰向了他身后的夜空。
密密麻麻的鬼怪、建筑残渣、车辆残骸,全都在这可怖的数拳之下,化作虚无。
这一刻,风月无声,万佛朝宗。
台东区的夜空中,刮起了狮子座流星雨。
“成成佛这个数量”
“这才是那家伙的真正实力吗”
“没错,这才是,我认识的,荒木老师”
漫天光雨之中,荒木宗介那展翅腾飞、在空中疾驰的身影,让众人无法移开目光。
“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空中,原本面无表情的言峰次郎,失态地张大了嘴,看着那在黑拳之下,碎成无数光点散落的鬼怪。
虽然他不太懂那些鬼怪残肢耀动白光、飞舞在夜空,为何仍要勉力双手合十的意义
但是,这可是他刻意操控四道龙卷风,囊括了几乎整个台东区的怨气,吸卷而来的数千只鬼怪和怨灵
就在他躲避那无形箭矢的功夫,说没就没了
他的目光,如鹰般死死盯在那骑车之人的背影上。
“嘿,原来,强大如阁下,也会受伤吗”
那名骑手背部的衣物,在各种残骸、碎片擦刮之下,已经碎裂成了一片片布条。
露出了其中密密麻麻、鲜血泊泊的细碎伤口。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只要有弱点,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
稳住心神,言峰次郎脸上青筋炸裂,一股狂暴的风力开始在他周身汇聚。
“没有人能够阻止恶之华的绽放”
数道狂风,化作一只只无形的手臂,卷起了停在道路上的几辆汽车,朝着半空中的荒木宗介砸去。
看出“神力”难以直接生效的言峰次郎,冷静地采取了他认为最有效的手段。
半空之中,“战国武士”轻点在一块尚未坠落的残骸上,借力朝着另一个方向跃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辆砸来的汽车。
跳跃超车
但是,随之爆裂的车窗玻璃,依旧在荒木宗介身上带出一道道细碎的血痕。
“嘿,我看你还能躲几次”
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夜风中的言峰次郎如同指挥交响乐一般,双手极有韵律地挥动着。
一辆辆汽车,随着他双手挥舞的节奏,不断被狂风卷起,朝着荒木宗介袭去。
纵然战国武士声嘶力竭、如同野兽般迅捷地辗转腾挪着
但那些擦身而过的残渣,仍然在他身上留下伤口的同时,如同围棋落子般,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活动空间。
“不好,这么下去,那家伙会避无可避的”
远处,看着在“汽车雨”中狼狈前行、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却依旧丝毫不减速的荒木宗介,安倍寺皱起了眉头。
在他身旁不远处,小鸟游真弓不知何时停止了拉弓,正双手合在胸前,闭目默念着什么。
“能够战胜你的人,只有我”
“铮。”
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灵力,他腰间日月双刀悬空出鞘,贴着地面朝着荒木宗介疾驰而去。
“不要,给老子停在这里啊”
半空之中,眼看着刚刚避过一块巨大混凝土的荒木宗介,言峰次郎如鹰般锐利的双眼,闪过亢奋的神色。
“checkate”
在他的预判之下,另外一台大货车,已经被风力卷起,提前一步朝着那辆烦人机车唯一的落脚点砸去。
眼看战国武士无处借力、即将在重型卡车之下化作烂泥,一对武士刀鬼魅般出现在其轮胎下方。
“轰轰轰”
机车轮胎高速旋转着在那双刀上借力一点,战国武士径直切换了方向,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夺命的重型卡车,朝着不远处的藏前公寓奔去。
“跑地上的兔子,逃得过空中的苍鹰吗”
言峰次郎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以偿。
“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你,终结在这里”
如同夜空中消耗猎物体力的猎鹰,他展开双翼追随着下方奔袭的“白兔”,双手不断操纵旋风,卷起各种事物追着那辆机车砸去。
落地之后,被路上抛锚的车流、龙卷风碾出的破碎地形所阻塞,荒木宗介的活动空间反而没有飞跃在空中那般灵活。
而他身后那对黑臂,似乎只对鬼怪有兴趣,早早地“打完收工”,缩回了他体内。
面对不断袭来的、如同重磅炮弹般的各种残骸,只顾着埋头加速的荒木宗介,形势越发岌岌可危。
“神明大人”
昭和大道后方,纵然形势岌岌可危,小鸟游真弓仍然双手合十在胸前,虔诚地闭目祈祷着。
因为爷爷说过,只要用心祈求,神明大人一定会给予回应。
她所供奉的赤城姬命大人,正是以对女性的祈愿有求必应而备受尊崇。
我是,小鸟游一族,传承的继承者。
我是,赤城神社现任、唯一的正职巫女。
我是,堂堂正正的免许等级贰除灵者,小鸟游真弓。
赤城姬命大人,在荒木老师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甘心自己只是,他的累赘。
“哪怕只有这一次,请赐予我能够与荒木老师并肩作战的力量”
“嗡嗡嗡”
随着少女的低声祷告,原本一整晚沉默在她腰间的那柄破旧长刀,突然激烈地颤动起来,发出响亮的鸣叫。
“七、七月雨”
赤城三神器妖刀七月雨
请求出战
“你也,想要和我一起,守护荒木老师的背影,对吗”
小鸟游真弓先是一愣,随即带着激动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握上了那皮革包裹的柔软刀柄。
与妖弓呦哭、枯淡勾玉不同,作为赤城三神器之首、最为傲娇、数百年未曾出鞘过的妖刀七月雨,是唯一没有回应过她的神器。
这是七月雨,第一次响应她的祈祷。
“铮。”
还不待发力,七月雨几乎是顶着少女的掌心自行出鞘。
“这是”
看着自己手中抽出的七月雨,小鸟游真弓面露诧异之色。
「如同七月的细雨般变化无形,故名,七月雨」
作为赤诚神社的正职巫女,她也曾经在入睡前悄悄畅想过,若是经自己的手拔出的七月雨,会是什么模样的一柄太刀。
可是,现在她手中的七月雨,并不是想象中的,任何一类太刀的模样。
不如说,这根本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刀”。
这是一枚,只有她能看见的,躯干粗长如玉、有着如同巨蛇牙齿般锐利头部的
巨型骨质箭矢。
“原来如此”
逢魔之时,爷爷在她耳旁的低语,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我小鸟游一族,尚有一秘箭,未曾授予你”
毫不犹豫地,小鸟游真弓屏息凝神、将手中的七月雨搭在了巨大的妖弓呦哭之上。
“非是我有私心,而是这一箭,需得赤城三神器同时认可之人,方能使出。除小鸟游第一任巫女之外,再无先例。若是习而不能使,反易动摇信念,误了终生”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妖弓呦哭如此巨大。
因为只有这么巨大的弓,才有资格搭上七月雨化作的这枚巨箭。
“呼”
小鸟游真弓全身涌动出磅礴的灵力,沉稳地按照弓道八节的动作,足踏、胴造、打起、引分、会、离
在旁人看来,她本应持箭的手中依旧空无一物,搭弓引箭的动作和之前一般无二、却更为缓慢。
箭搭弦张,似明月般逐渐盈满。
至月轮圆满之时,她却淡然地闭上了眼。
因为,这一箭,无需用眼。
胸前的那串半透明的枯淡勾玉,随风轻摆,逐一亮起。
无边的黑暗之中,小鸟游真弓的意念朝着夜空无限延伸,牢牢锁定了半空中的某个身影。
然后,如抚弄琴弦一般,她轻柔地松开了手。
“咣。”
一如既往清脆的弦音之中,本就无形的七月雨,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只剩下空荡荡的弓弦,还在空气中回荡。
“噗。”
高空之上,展翅腾飞着的言峰次郎,身体突兀地出现了一处巨大的血洞,贯穿了他右侧的胸膛。
“呜呜呜呜”
如哭似泣的尾音,后知后觉般在他耳边响起。
仿若有一道无形的箭矢、瞬移一般无视了空间,精准地命中了他。
秘箭鹰无。
写作小鸟游,读作鹰无。
小鸟嬉戏、游玩的天空,容不下苍鹰的身影。
“呃啊”
言峰次郎如同被猎人射中的苍鹰般,狠狠朝着地面急速坠落。
“不可能不可能”
胸口那看不见、却摸的着的粗壮箭矢,如同吸血鬼的獠牙般,榨干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之后,拔吊无情般消失不见。
“嗡嗡嗡”
随着剑鸣声响起,七月雨不知何时,竟然回到了小鸟游真弓腰间的剑鞘之中,娴静得就像从未曾出鞘过一般。
半空之中,言峰次郎意识模糊前所见的最后一幕,就是那辆可恶的机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不远处的藏前公寓径直冲去。
藏前公寓上空,暗红色的地狱之门,还在不断滴落着那无穷无尽般的怨气。
却因为门外两位可怕存在的缘故,不再有鬼怪胆敢从其中涌出。
公寓四周的除灵者们,还没能从百目真瞳的威慑下恢复,歪七竖地。
天台上方,唯一保持意识的时本一郎和弘法,正紧闭双目、抓紧每一秒钟积聚着体内的灵力。
夜空之上,地狱之门之前,被“百目鬼”支配的望月绫乃,依旧与被“明治天皇”神降的藤原拓海僵持着。
此刻,一片片金色菊纹神力,组成了锁链般的模样,牢牢地以“龟甲缚”的形态缠绕在她身上。
但那夜空中化作金瞳的满月,正不断地降下月华,腐蚀着她身上的菊纹锁链。
“嘿,明治就这么和我僵持下去,真的好吗”
望月绫乃那对蓝色的双瞳微微眯起,就像是在抵抗某种持续来袭的困意。
“我这双眼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这副琉璃神体内的神力,已经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