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穿着雪白的婚纱,五官很美,但毫无生气。她的身体或者说遗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比婚纱还要苍白,上面清晰可见黑紫色的肿胀静脉,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盘踞在身上,破坏了这份美感。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派恩站在她旁边,喉头轻颤,泽尔默默站在原地当一个倾听者。
“曾经的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偷,每天蹲守在嘈杂的酒吧里,在噪音与酒精的掩护下,从那些喝得烂醉如泥的醉汉口袋里掏点钱过活。有时候也会扒尖啸上去干票大的,在日之门旁边割下过往路人的钱包。那一次,我从别人嘴里听说仓库这边来了一批来路新奇的玩意,脑子一热的我摸黑来到仓库,然后被她抓了个现行。”
“索菲娅,炼金男爵的女儿,我居然偷到她家去了。仓库外面都是打手,只要她一喊我就死定了。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放了我一马。她告诉我明天是她的生日,而她想要一份礼物。那一刻起,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她的脸庞,她是个手段高明的小偷,她偷走了我的心。”
他眼眶深陷,仿佛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好觉,但说起索菲娅时,他眼里有光。
“我带着她偷偷溜出了黑巷,疯玩了一整天,她说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她的父亲把她关在塔楼里,像笼中鸟,而我带她感受到了广阔的天空。之后我们共同度过了疯狂的几日,既是漫长的一生,又是短暂的一瞬。就像是爱上了太阳,第一次把你周围的世界看得如此清楚,因为她的光照亮了一切。”
“我知道这种日子不可能长久,所以我把她还给了祖安。我也不再浑噩度日,开始给男爵干活,只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眼前。我拼了命,势头很猛,很快就干到了助理的位置,而这时候老男爵死了,索菲娅接替他成为了下一任炼金男爵。我很高兴我能在她的手下干活,但我们都很清楚她的能力并不足以胜任这个位置,所以决定在结婚时对外宣传我是新的男爵。”
直到这里派恩的语气都是很温柔的,接下来他话锋一转,喉头传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那群白眼狼叛变了老男爵曾经的手下在婚礼当天袭击了索菲娅,他们把她关在矿洞里,要她交出仓库。但其实那时候仓库已经由我接手了,索菲娅只是挂着炼金男爵的名,他们抓的应该是我才对。等我她救了出来,她的心肺已经因为毒气侵蚀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我只能先用炼金药剂先吊住索菲娅的命,想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用装置代替心肺。”
“心肺装置需要稳定的能源来驱动,一旦装上就无法更换,只有比海克斯水晶更加稳定的海克斯宝石符合要求。时间寥寥无几,我翻遍整个黑巷也没找出一颗宝石;派去上面的人也被警察抓住了,没能把宝石带回来。”
“就在昨晚,索菲娅离开了我。”
“”类似的悲剧泽尔已经在影视作品小说传记中见过无数次了,可当他发现其中竟然还有自己参与的痕迹时,还是不免被震撼了一下。
原来前天晚上那个偷海克斯宝石的窃贼,是派恩的手下。
如果他没有和凯特琳约在咖啡厅见面,索菲娅也许就能及时得到救治而活下来吧。
“派恩男爵,对于您爱人的离去,我表示很遗憾。”泽尔别过脸,他没想过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种知道真相后的惋惜充斥着他的内心。
派恩的视线首次离开索菲娅,他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泽尔。
“我无法接受索菲娅的离开,法师,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原来是要自己复活死人。
泽尔顿了顿,摇摇头:“抱歉,我无法将她复活,我没有那个力量。”
他已经查看了宝典,最最最低费的复活也要三点法力,他目前根本无法用出来。而且那个法术还要求死者死亡时间越短越好,而索菲娅的离世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你不是亡灵法师吗你一定有办法的”派恩显得有些激动,认为泽尔是在故意藏拙。
“我真的不行。”泽尔拉长尾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误解了。“我只是学了点皮毛,能够驱使一两个小鬼而已,起死回生这种程度的魔法,你觉得路边随便找个法师都能放出来的吗”
“不不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救活她吗只要她能回来,要我付出任何代价都行”
无法接受现实的派恩紧握双拳,一遍又一遍的砸着台子,似乎想把索菲娅震醒。那疯狂而盲目的样子,让泽尔想起了一个人。
“唉”泽尔叹着气:“你真很想复活她吗”
派恩顿了顿,然后点头。
“这样吧,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你再想想这个问题。”
“从前有个叫卡玛维亚的国家,国王佛耶戈深爱着他的王后”
“”
“佛耶戈将王后的遗体浸泡在福光水中,伊苏尔德在圣水的作用下站了起来,但却变成了一个憎恶的怨灵。她拿起了佛耶戈的长剑,刺穿了他的心。圣水的魔法和古剑碰撞,爆发的能量席卷了整座岛屿,将所触碰的一切都束缚于清醒、痛苦的不死状态中。”
“这便是暗影岛的由来。”泽尔讲完了故事,派恩眼神闪烁,似乎内心已经有所动摇。
之所以他要说这些,就是想借这个故事让派恩明白,真正的复活是很难做到的,而以亡灵的形式复生往往不被死者所接受。
放弃复活,让索菲娅安息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一味强求只会失去更多,最后连这份美好感情也被疯狂所扭曲。
派恩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久久未动。
泽尔和老德四目相对,两人都觉得他需要静静,便都默默离开了房间。
忠告和选择都已给出,方法也包含在故事中,泽尔能说的都说了,怎么做就由他去吧。
两人来到阁楼外,老德笑着说:“泽尔少爷,麻烦你下来一趟,我送您去搭尖啸”
“送你妈”话没说完,泽尔突然一拳把他撂倒在地。
老德摸着流血的嘴角,错愕的看着泽尔,已经被揍懵了。
“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在这里呸”
泽尔吐掉污浊的唾沫,刚才两句话让他感觉一下吸入了不少灰霾。也顾不得绅士形象,用袖口捂住口鼻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