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锡昭并没有被秦晚的粗口惹怒,反而脸上的笑意愈浓:“晚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骂人骂得这么难听。难道我已经被你恨到让你无法以教养相待了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宁锡昭你疯了你要是想报复我,冲着我来”秦晚大吼道。
宁锡昭不以为然:“晚晚,你忘了,是你教给我的杀人诛心。”
“你”
秦晚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宁锡昭设下这个局,就是让她必须在宁亦和荀澈之间做出选择。
秦晚拿起手中的龙鳞,走到东西两个祭台中央,看向昏迷中的荀澈。他不是宁亦,只是她无意间相识的少年。他即便今日死了,也只不过是入了轮回。
到时候只要她前往鬼界去找离镜大人,刷面子亲自为荀澈挑选一家皇亲贵胄或是高门显贵之家出生,待他过了忘川就会忘记关于她的一切,而来生她便不再打扰,彻底放手,让他去过属于他的人生。虽然此生会有遗憾,但这也是她能力所及为荀澈做到的最好补偿。
秦晚又望向西祭台的东霞玉瓶。
那里不仅仅是有宁亦的一抹魂息,还有昊天神君的。若是东霞玉瓶破碎,他们二人的魂魄说不定都将消散,那样的话,这世间便再无昊天神君,更可怕的是,这世间也将再无宁亦
此时秦晚的眼泪涌了出来,掩面而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
宁锡昭远远看着秦晚,她哭得那么悲痛,让他于心不忍。而他心中更多的是妒忌,他恨不得自己是此时在东西祭台上的二者之一,能够让她如此难以抉择哭成一个泪人模样。
“晚晚,我想不逼你你是永远也做不出决定来的。大家都在这里等着,我们还是快一点选择比较好。要不我倒数十个数”
说着,宁锡昭的蜃龙脊上就形成了两支一左一右的箭,弓弦拉满,对准了左右两个祭台。
“十九”
秦晚转向宁锡昭:“不要宁锡昭”
宁锡昭并不理会秦晚:“八”
秦晚崩溃地哭着,声音里有了哀求:“宁锡昭求你算我求你别让我做这样的选择”
宁锡昭:“七六”
秦晚见宁弦昭毫无动摇地继续在数着数,眼泪更加无法控制地奔流:“锡昭不要”
宁锡昭看着恸哭到战栗的秦晚,神色虽然有所动摇,但仍旧未能停下:“五四”
秦晚咬着牙看向东霞玉瓶,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她摇着头,嘴里泣不成声地说着“不要”
宁锡昭:“三”
秦晚站立在两个祭台中间,目光死死盯着那东霞玉瓶。她爱了宁亦三百年,他从一缕残念化为魅灵随她来到这人世,他们还没有好好地度过一生,白头偕老。她不能让他就那么消失在他眼前。
宁锡昭:“二”
秦晚此时举起了剑。
“一”
只见宁锡昭松开弓弦,两支箭以极快的速度向东西两个祭台射出。
秦晚重踏地面,用尽全身力气,飞身跃起。只听龙鳞与蜃龙脊射出的念箭“锵”的一声碰撞。箭因被格挡而改变了方向,直接扎入了旁边的山崖巨石之上。
秦晚喘着粗气紧接着回身挥剑,快速割断了荀澈手腕上的绳索,并将荀澈一把接在了怀里。
而她背后同时响起的是,羌绢被箭割裂的断帛之声,以及东霞玉瓶“呯”的一声摔碎在石砖上的声音。
烈馐怔怔地望着秦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觉得秦晚无论如何也会去救那东霞玉瓶。可此时在烈馐以及众人眼前,秦晚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救下了荀澈。
东祭台上,秦晚抱着荀澈,哭着从怀里取出季言给的救命药的药瓶,直接用嘴咬开盖子,又将药剂灌入口中,再嘴对嘴地喂给荀澈。
“荀澈,你醒醒,你醒醒”秦晚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荀澈的脸上,哭得伤心欲绝,却不敢回头看那东霞玉瓶一眼,只是盯着荀澈苍白的脸孔,求他快点醒过来。
烈馐从震惊中缓过神了,望着秦晚,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的娘娘终于从无尽的过往中挣脱出来,做出来释然的抉择。
这世上有的是是非对错。
有的是遗憾怅惘。
还有无尽的悲欢离合。
看尽世间,此时与当下,与将行的每一步,都不该因为已逝的时光而轻易放弃。
荀澈此时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秦晚,以为自己看错。他缓缓抬起手,轻碰秦晚的脸颊,这才相信她再次为他而来。
看到荀澈苏醒,秦晚破涕为笑。她抱紧荀澈:“別再离开我一步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么辛苦”
宁锡昭吃惊地伫立在原地。
他也以为秦晚一定会选择东霞玉瓶,却怎么也没想到,秦晚会选择去救荀澈。
不,他不能看着秦晚告别过去向前走。
她不能把他留在时间的背后。
宁锡昭再次抬起蜃龙脊,瞄准东祭台上的秦晚和荀澈。
“娘娘小心背后”烈馐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向秦晚喊道。
秦晚听到烈馐的声音,立即转头。她看到宁锡昭的箭锋,想都没想就将荀澈护住。
宁锡昭看到她挡在荀澈身前的样子,顿时大怒。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宁锡昭喊道。
秦晚没有回答。
可她却一动不动地护着荀澈。
“不,晚晚,你不可以属于别人你必须是我的”宁锡昭愤怒地再次拉满弓弦,瞄准了秦晚的心脏。
秦晚张开双臂,面对着宁锡昭。
生死她从不在意。
宁锡昭若是能一箭杀了她,说不定也就能断了他的执迷不悟,也能断了她的生生执念。
荀澈望着秦晚护着他的背影,想要阻止,却毫无力气,只能竭力唤着她的名字:“晚儿别”
秦晚默默流着眼泪。她已经有了决定,如果能够走过黄泉路,来到奈何桥边,定是要喝上十碗孟婆汤,将所有的记忆洗得干干净净,不要再记得一点点前世今生的任何事。
宁锡昭拉紧了弓弦,目光透过箭尖望向秦晚,从未颤抖的箭尖开始晃动,瞬间他似乎忘了如何瞄准,如何松弦,如何一箭夺走她的性命。此时他的脑海里的画面,只有很久很久以前,在晴岭玲珑阁之上,她用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小小的他,说了一句:“哎呦,你是谁家的小娃娃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突然云层开裂,一道金色天光从云中穿过六峰山的天门,照射在了六峰寺正殿之处,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不自觉地抬手去挡那金光。
而被挟持的僧人们见到那光纷纷双手合十跪拜诵经。
一时间整个六峰寺中诵经声响起,庄严沉肃。
“佛光”
秦晚惊讶地望着那光,金色耀眼,从天际而来。她追随它移动的方向,发现那光最后聚在了西祭台破碎的东霞玉瓶的碎片之上。
只见东霞玉瓶的碎片中晶莹腾起点点金色的神辉,拼凑旋转,形成一层层螺旋的光圈,最终逐渐汇聚于佛光之中,凝化成一人的神魂。
秦晚震惊地双手掩口,不敢相信地望着佛光里重聚的魂魄。
“昊天”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