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青蓝月色下,一袭红衣的美人独自行走在林间。
清冷的月光坠在她银色长袍上,衬托得美人我见犹怜。
此刻,
她站在崖边,等待她梦中的神明降临。
不多时,
身后响起脚步声,
很轻,
很平稳,
红衣美人回头,终于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神明,心神摇曳。
腰肢变得更加柔软。
殷红的嘴唇微张,下一刻,就要喊出邪神大人四个字的时候。
突然被一股大力冲击,美人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眼时,是一张毫无血色、皮包骨似的骷髅脸。
“邪邪神大大人。”脖颈处被箍得没有一丝缝隙,面孔因窒息变得通红。
“听说,你一直想见我。”邪神大人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是是属下一直想见大”
氧气一点一点从身体抽离,大脑里的思考能力不断滞缓。
月色悬崖边,红衣美人被银袍骷髅老者以一种完全违背重力学的方式高高举起。
她身体自然垂下,甚至没生出一丝反抗气息,仍由邪神大人拿捏。
“为什么不挣扎”
“属下的生命是大人给的,属下不会反”
“咳咳咳。”红衣新娘被一把扔在地上,邪神脸上看不出任何欣赏之意,反而有一丝厌恶。
“我不要垃圾。”
这句话让伏在地上咳嗽的红衣肖浪彻底怔住。
“大人咳咳,属属下哪里做得不好”
“你越界了。”
银袍邪神背过身去,微微抬头,望着云海里沉浮的弦月。
“属下不懂。”
说这句话时,肖浪心脏嘭嘭直跳,他自然想到不久前他与之间的对话。下意识往躺着的那块大石望过去。
什么也看不到。
银袍老人没有回头,沙哑低沉地说:“不是你的属下,他叛逃之后,你应该向组织上报,而不是收留他。”
红衣伏在地上,解释了一句:“属下是想利用他引出门镜。”
肖浪着红衣的曼妙身躯突然开始发抖,那是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
“属下属下咳咳不敢了。”忍住剧痛,颤抖着说出完整一句话,肖浪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门镜的事和你无关,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就行。”
“可是”肖浪微微抬头,观察邪神大人的表情,感觉他收了威压,继续说道:“可属下加入组织以来,没有完成任何任务,组织也没有给我下过几个任务,肖浪觉得对不起身上的银袍。”
在穹隆组织,只有高层才能拥有银袍。
例如先生、h先生这样的存在,只配穿上灰袍。
“呵呵呵。”从邪神嗓子里,发出一串沙哑的气声。听起来渗人得很。
“你的任务任何人都完成不了。”
肖浪把身子抬得更直,心脏狂跳起来。
“什么什么任务”
邪神大人终于因为这个问题回转身体,大大的兜帽盖住他骷髅一般的脸。
“你穿红衣很美。”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肖浪又开始紧张起来。
“大大人,肖浪是为您装扮成女人的。”
“哦”这句反问语气轻佻、暧昧。
“让我看看。”
邪神大人的要求,肖浪不得不从,他准备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刻。
月光下,银袍被肖浪缓缓退下,
红衣乍现,美得不可方物。
若是女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被肖浪的盛世美颜比得自愧不如。
本是暧昧,充满诱惑的一幕。
却诡异地恐怖惊悚起来。
银袍里的老者盯着红衣美人,眼眸里没有一丝情欲,更像欣赏一件难得的作品。
红衣裹着的肖浪却在那样的目光下,跳起舞来。
浑身颤抖着跳舞。
“呵呵呵呵,你不是为我装扮成这样的吗为何要怕”
“没没怕,是激动。”肖浪微微喘息,舞蹈动作愈发大胆、狂放。
月光做幕,蝉鸣做月,红衣女子渐渐放开,肖浪骨子里的野性在这一刻完全暴露出现。
赏心悦目
还是不够。
邪神大人的目光从开始就没变过。
肖浪咬着红唇,大脑里和之间的谈话闪回。
我真的只是您的躯壳吗
我不要做躯壳,不要
热浪般、极具挑逗的舞姿在崖顶翩飞。像极了这世间这美的蝴蝶。
他破茧只为这一刻,为了让心上神明展颜一笑。
可惜他错了。
神明就是神明,根本不把蝼蚁的爱慕放在眼里。
舞蹈还没结束,肖浪柔弱无骨的脖颈再次落入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掌里。
“咳咳咳咳咳。大大人,肖浪舞得不美吗”说这话时,肖浪已经完全切换成了女性人格,语气委屈柔弱,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模样。
“美。”邪神毫无感情地称赞一句。
对于一个容器备胎来说,美不美,舞蹈不舞蹈,根本不重要。
“可属下咳咳在您眼里看不到一丝惊艳。”
“呵呵呵,你有意见”
肖浪的眸光暗淡下去,似要接受这个命运。
“没有意见。”他低下头,不让这一刻眼底的光芒被对方看见。
二人贴得极近,这一幕,肖浪在梦里演练过无数次。
一道银色寒光陡然掠过,插进邪神大人的胸膛。
然而,
料想中的阻挡并未出现,这一击,刺空了。
“为什么”
“很诧异是吗”
脸通红的肖浪瞪着邪神。
前一刻,还婉转媚态的眼神变得凌厉,充满滔天恨意。
“不得不说你伪装得很成功,差一点就骗过我了。”
邪神松开了手掌,把红衣美人像破布一样扔到地上。
“就差一点吗”
“既然你已经知晓自己的命运,给你一个留下遗言的机会。”邪神说得轻描淡写。
“呵呵咳咳咳咳。”肖浪伏在地上猛咳,笑得绝望、凄美。
“遗言吗人家从没想过呢。”
红衣女人柔柔一笑,脸上恢复了妖艳的媚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浪抚平被打乱的长发,伸手在脸上横向一抹,将红唇上的胭脂带到脸颊上。
“遗言没有,解惑可以吗”
邪神桀桀狂笑,没有拒绝。
“我和门镜都是你圈养的躯壳对吗”
“圈养谈不上,我并未限制你们的自由,还给与了一定量的权利。”
“为什么选我们是因为我们都是多重人格障碍吗”
“是。”
“我不明白,组织不是一直在寻找麒麟、青龙这些上古神兽为你做躯壳吗为什么选我们凡人”
“多多益善。这是你们中国人的智慧,不是吗”
“呵呵,所以我和门镜都是备胎”
“这样理解也没错。”
“不可以推迟一段时间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青龙遗迹里找到了活着的青龙”
回答他的,是邪神脱衣。
肖浪都傻了。
银袍落地,露出邪神大人枯瘦如柴,残破不堪的身躯。
“用这副身躯对付青龙,我没有十足把握。”
“怎么会这样”他不解。
“你和门镜是我选好的躯壳,怎么会让你们饱受折磨,组织定期提供你们的药丸便是让你们抵挡消耗。”
肖浪恍然大悟。
“你邪神大人,属下是说如果,您进入我的身体之后,我的灵魂会发生什么”
“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还是会死是吗”
邪神没回答。
身体好活着,灵魂已消亡。
肖浪欲哭无泪。
他又问:“邪神大人,你的最终目的是要统治这个世界吧。”
“青龙、麒麟不过是你适应这个世界规则的通道之一,借此扰乱九监,一一瓦解吞噬才是最终目的吧”
“26年前,黑族黑槐的叛族事件,是你一手策划的吧还有橙家整族都变成了你的傀儡。”
“你知道得还挺多。”邪神大人鬼魅地大笑。“可惜,你是我选择的躯壳之一,而门镜叛逃了。他要是不逃,或许我会重用你也说不定。”
“你不会成功的。”肖浪低垂着头,咬牙突出这句话。“门镜逃了,他肯定是躲起来,说不定已经和黑族合作,青龙遗迹就是你的墓冢。”
“呵呵呵,蝼蚁就是蝼蚁,一个小小的门镜掀得起什么花样”
邪神不想再听肖浪废话,朝他抬手,下一秒,肖浪便被大力吸到邪神身前。
“死前,给你留遗言,算是换你两只舞的恩情。”
“安息吧。”
悬崖边,枯瘦如柴的老者身体愈发干瘪。
肖浪高昂头颅,身体很夸张地绷紧。
整个过程过于诡异惊悚。
几分钟后,邪神大人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身体,觉得红衣异常扎眼,体内爆发一股膨胀之力。
红衣在月色下被撕成碎片。
邪神捡起地上银袍,余光难以察觉地朝某个方向的黑暗中瞄了一眼,然后从容不迫地穿好长袍,消失在密林间。
蝉鸣、蛙叫、枭吼持续了很长时间,崖边,一阵清风吹过,撩起地上干枯尸体的苍白头发。
远处,大石后。
举着手机,录下整个画面的无声地哭泣。
泪水完全遮挡了眼前所有景色。
她看不见,却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
女人身后,一双男人的手伸出,落在她柔弱不堪的肩头。
“这就是肖浪要让你传达的内容,他死了。”
“走吧。”
机械般地起身,任由男人牵着自己的手,带她离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