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神看着白嶂离去的背影,压抑住怒气,挥挥手,将大门关上,上了锁。
很气人。
但还好。
这些书生,或者别的什么修行者,起码是直接上门来宣战的,并没有遮遮掩掩。
他们直截了当的上门来划下界限,倒还好处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说到底还是书生,就算不满,也不会直接打上门来,甚至如果自己选择关门说话的话,搞不好一切都会显得彬彬有礼,不至于场面太难看。
可惜。
不过,正如白嶂所说,在百越之地待久了,她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场面
场面好看,对面就不准备赶她回去了
笑话,她这次回来,可不是准备和这些人温婉纯良的。
在百越,想要找回面子会更加符合野蛮的标准。
打上门去,灭了对面的门,或者打到对方把祖坟里的陪葬品都挖出来赔偿,像个黑社会一样解决问题才是最常见的。
虽然在长安不可能做到,但她也不会真的和这帮人来个互相原谅的戏码。
不过,要做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是需要多做准备。
“休息的差不多,继续筹备吧。”凌霄花神自言自语道,然后拿起终端,走出房间。
长安的居民区中,柳家。
现在已经是晌午时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下午了。
李启正在将巫器蚕的实体打包,并且通过终端录了。
“我这边准备好了,你那边呢”李启看向身后说道。
柳参之正在刻录书气,到时候可以直接发给别人看,类似于传单和说明书。
“马上马上,就差最后一百份了,我复制一下就行。”柳参之手里的活儿不停,嘴上顺口说道。
两人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把样品,传单都备好,然后等到凌霄花神的文会开出来,届时必然震动上苑,是最好的宣传时机。
等到一切备好,两人对视一眼。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拿文章了。
两人一起动身,朝着柳东河的书房赶去。
毕竟就在家中,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柳东河的书房。
站在书房门口,柳参之拱手答道:“父亲,我们来拿诗文了。”
“好,已经作完了。”柳东河在里面答应道,随即,却见一张轻飘飘的纸飞了出来。jujiáy
就这么一张轻飘飘的纸,却能影响无数人的前途,甚至包括一位五品今后的人生。
李启再度体验了一下影响力的力量。
就好像七品的他,在百越动了动,于是造成了无数的影响,甚至将一江水蛊全部镇压了,而他的随口一句吩咐,也让许多山神四处奔波,甚至因此引来了三位鬼巫,造成了一个山寨上千人的死亡。
而现在,柳东河也在做一样的事情。
只是,李启突然意识到,柳东河,乃至于和他们一样的高品强者们具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那这个世界为何还没有动荡不休
李启自己的一句话都能惹来如此多的乱子,按理说他们的行动会蔓延甚至带来无法形容的动乱才对。
李启原本想的,控制影响力的办法,就是隐居,隐姓埋名,做事都藏起来,这样就可以杜绝很多事情发生。
这办法很笨,不过,这也是李启当前阶段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而现在,他发现,包括柳东河在内的一堆高品强者,他们好像是浑不在意的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但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没有任何的恶果产生。
背后肯定有什么方法。
李启思索着这些,却见柳参之那边已经接下了纸。
相较于李启,柳参之就没想太深了,他欢喜的抓住了那一张纸,说道:“多谢父亲,那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只是记住,切莫打着我的旗号做些荒唐事,若是惹出乱子来,我可不帮你收拾。”柳东河板着脸说道。
“放心吧父亲,我又曾做出过什么荒唐事吗再说,你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李兄才是。”柳参之随口说道,接着拉着李启说道:“走吧李兄,咱们去上苑”
“呃,噢,好,那伯父告辞,我们便先走一步。”李启打了个招呼,也被拉着走了。
柳东河注视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摇了摇头。
柳参之这个笨货,和李启两个人,确实做了个好东西出来啊
而且,理道和巫道结合而诞生的产物不会有道争,理道本身就是中立的道途,除了加入人道的这的这一条支脉以外,其他的理道依然奉行着最初的理念,没有在各个大道统中间站队。
此物,比两个年轻人想的恐怕还要重要。
不是说这个东西有多厉害,毕竟现在的法宝流水线早就能够做到量产四品以下的法宝了,无非是成本问题而已。
市场上见不到五品六品的量产法宝,原因就是这样。
五品的法宝虽然可以量产,但真修行到五品了,谁还敢把自己的法宝交给流水线五品可是要去域外拼命的。
再说了,五品法宝所需要的依然是那些材料,人数也不多,量产起来收益不高,不像九品样有着庞大的数量,可以轻松把价格压到一定程度。
因此,虽然有这个技术,却没有这个需求,几乎所有五品的法宝,都是自己找信得过的炼师炼制的。
至于四品以上,那就涉及到法宝心智的问题了,这就不是砸钱堆成本就能迅速量产的东西,每一件都是孤品,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修行者了。
但是,虽然比不上已有的法宝流水线,但柳东河可以清晰的看见此物的价值,他的目光远比李启和柳参之两个人长远的多。
巫器蚕此物,代表了巫道的流水线。
巫道,可没有这种东西,虽然他们也不在乎这种东西。
但不管再怎么不在乎,此物也代表了基层力量,只是不知道那些死板的宗人怎么想,但他是公子,应该能顶得住吧
罢了那也是巫道自己的事情,要追究也是宗人内部处置,追不到唐国来,柳参之这个笨货只会拿到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有些卑劣,但这也不是他谋划的,只能多做一些弥补吧。
若无这一层因素,他是断断不会为凌霄花作赋的。
再说了,他也不可能阻止他俩。
毕竟李启和柳参之,确实是自己研发出来的,这是两个年轻人自己的因果,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不过柳参之如果参与的太多,到时候免不了要被牵扯进去。
以巫器蚕为道基啊
真的定了道基,必然会牵扯上很多东西的,这个世界很复杂的呀。
算了,就这样吧。
年轻人的事,管不了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
视角转到李启和柳参之那边。
他们好奇的打开那张纸。
顿时,一股浩然澎湃之气扑面而来
这一张纸,竟然在他们身周撑开了一道类似福地一样的结界
李启身上本来还缠绕着一些难阴气,这是他之前观摩阴差和妖龙一战的沾染上的。
难阴气极难祛除,毕竟这是阴间充斥着的气,数量如果太多的话,甚至需要巫神亲自来消除。
李启只是沾染了一丝丝而已,对身体影响不大,但也是基本上只能等它们自然消散,被阳间的阳气给冲刷掉。
可现在,仅仅只是打开了这张纸,就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气,将一切难阴气都冲跑了。
打开那张纸,最上面写着四个字。
然后下面便是那一篇雄文的开头,也是序。
“余七月十九,览白马寺,独立空山,新雨湿柔,沙清溪绕岸,一轮残日,几片远天霞,薄霭微风,岚气清磬,穿荡人心。”
“见一古木,木上缠花,冠岑岭以高栖,独雍容于岩峻,混全朴于不才,倬绝壁而绝韵,故能纡馀盘骫,遗于树木翠璧,鼓长风而飘荡,花枝翠飐红轻,其名凌霄,时下百尺,传万壑盈耳,有海潮音。”
“却见古木已枯,寺僧不忍剪伐,种凌霄于下,使附干以上,且慰心思。”
“心,后再修饰。”
序作完,便是正文。
李启和柳参之继续往下看
“凌霄,藤蔓附大木而生,其花黄赤,夏盛。”
“兹礼容之壮观,而王制之巨丽也。”
“翦翦疏花,托根宛在长松底,蔓柯相倚,便有凌霄志。迈往不屑之韵,拔俗之姿,则非篱壁间物也。”
“驷素虬而驰骋兮,垂翠云而相半,见周文弱枝之枣,房陵朱仲之李,三桃表樱胡之别,二柰曜丹白之色,石榴蒲陶之珍,百花图蝉娟晓起,咏桃李之歌,吟柳牡芍之句者众,咏凌霄者寡,今咏凌霄,赞其附木而上,最能高矣,苕苕孤上,义取象斯,无可疑者”
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后面还有洋洋洒洒数千字。
李启读的很艰难。
诚然,这些开头的文字,大意上是可以理解的,但其中用典之繁杂,简直令人发指。
举个例子,单单是正文里第一句,仅仅十三个字,所引用典故便有四个:
考异邮曰:饰礼容,成文法。
史曰:圣人陈俎豆,设礼容。曰:天下壮观。
国书曰:坐则诵诗书,立则习礼容。
上林曰:君未睹夫巨丽。
第一句看完,再看内容,弱枝之枣,房陵朱仲之李,那根本就是一行行古代故事组成的,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每个字都是一系列的故事组成。
单说“弱枝之枣”这四个字,就有:
西京杂记曰:上林苑有弱枝枣。广志曰:周文王时,有弱枝之枣,甚美,禁之,不令人取,置树苑中。荔枝赋曰:房陵缥李。荆州记:房陵县有好枣甚美,仙人朱仲来窃。大山肃亦称学问,读岳赋周文弱枝之枣,为杖策之杖。世本容成造历,为碓磨之磨。
这还只是李启看得懂,分得出的出处,还有很多东西搞不好他也弄不清出处,不知道出典是什么。
整篇文章,好几千字,饶是以李启的阅读量,也根本无从查阅出处,恐怕只有和柳东河一个级别的儒士才能做到吧。
如此之多的应用和出处,除了证明柳东河的学识渊博,还代表了这篇文章的力量。
文字是有力量的,典故自然也是如此。
柳东河以自己的学识和文字,将这些典故的象征力量引入其章更多的底蕴和力量。
李启等人通读一遍,尽皆叹服。
整篇文章,表达的中心思想其实很简单,就是说柳东河在白马寺看见了一颗欣欣向荣的大松树。
这棵松树足有百尺高,他还以为是某种修为有成的树精。
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树木早已枯死,上面繁荣的枝叶,其实是缠绕在枯朽树干上逐渐生长,往上攀爬的凌霄花。
凌霄花的枝叶,代替这棵树,继续欣欣向荣,看起来极为茂盛。
然后,他在接下来的篇幅章,但凌霄花却无,于是他特此写下这篇文章,歌颂了凌霄花的行为,用凌霄花来比喻后嗣,就好像现在的人一样,站在上古的残骸之中,向着更高的方向攀登。
“树木枯死,凌霄花却依然繁荣,可见其并非攀附,顺着前人的痕迹,往上攀登,这般壮志,如何不能歌颂”
通篇写完,文采裴然,雄深雅健,说理透彻,读之酣畅淋漓,细品却又有无数深邃的典故和细致的故事,环环相扣。
并且,其中注入了神韵。
柳参之用自己的心力和神通,以及书法和文字造诣写下了这篇文章,那个开头已经相当惊艳,但那只是一个开头而已,比起正文来说远远不如。
这是一本可以参悟出功法的雄文。
不过,其中的内容对李启和柳参之没什么用,但对凌霄花神恐怕不亚于十全大补丸。
拿到这个,一切就完备了。
该去开文会了。
万道长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