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对那人的回忆种植成心魔,那人便成了自己的心魔。
于是,那人在自己的心中重生了。
这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但对于大巫而言,这似乎又是这么顺理成章。
他们就应该如此强大才对。
就在李启惊讶的时候,云方却站定在原地,指了指里面被五岳镇山所封住的心魔。
然后,他对李启说道:“你去见见他吧, 或许能让你对魔的概念有些了解,对你以后的道途,应该也有帮助。”
“多谢前辈。”李启真心实意的躬身行礼。
对方对自己的照顾可谓是关怀备至了。
老师都没他这么上心。
当然,老师不上心估计是性格原因,他压根不在乎这些。
老实讲李启觉得老师还是挺喜欢自己的,也很大方,就是性格有些微恶劣。
而云方前辈就细心的多了,循循善诱。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对自己这么上心,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老好人,对谁都这样
不知道。
但留在这里想肯定也想不明白,对方都帮自己解决了天魔魔念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应该也有安排。
当然,别拿自己的脑子去揣测大巫,做好自己这边的事情就行了。
自从晋升到八品之后,李启对品级之间的差别已经有了更深的理解。
可以说,八品的李启,打九品的李启。
一个打一百个都不费力。
光是完备的身中神,实力就超越以往几十倍。
之前他只有元神,还不能拿出来对敌。
可现在, 五岳山神,四渎水神,日月天神,整整十一个不同的身中神, 随时可以呼唤出来,得益于李启的人身小天地框架已经搭好,万气齐备, 他现在哪怕是在等强度的了。
和以前压根不是一个水平的。
花费了半年,用尽无数智慧和脑力,以五品支持的资源,举行一次大祭,给他带来的提升就是有这么大。
感受着自己的力量,李启猜测,这或许会是某种锻炼,让自己熟悉现在力量的锻炼。
所以,他提气,做好准备,走入其中。
只是,里面却没有战斗之类的东西。
有的只是一个残缺的,几乎是人形的东西。
是的,只能说是人形,不能说是人。
四肢全都没了,甚至就连头都缺了半个,左边半边脸带头颅都不翼而飞。
腹部还有个大洞,在里面还能看见蠕动的内脏, 但只有半个肺,胃还是漏的。
李启真的很难承认这个东西是人。
但对方还活着。
而且,还散发着自己很熟悉的气息。
魔气。
这就是,心魔那个活着的心魔
李启小心翼翼走入其中,他也回过神来,对方应该不是来战斗的。
所以,他走过去,先是拱手行礼,对那心魔说道:“在下李启见过,师兄。”
这个话语,唤醒了那沉睡中的心魔。
他睁开仅剩一只的眼睛,斜着瞥了一眼李启。
“你是”他用半张嘴开口问道。
很意外,居然吐字相当清晰。
不过李启知道,对方的身躯只不过是表象,所以并不影响他的实际情况。
此人的本质是心魔。
他已经死了,而且是救不回来那种,所以云方在自己心中种下魔念,让他成为自己的心魔,如此一来,他就在云方的心中重生了。
不过如此一来,他便只能作为心魔存在,永远待在这里,并且永远没有进步的可能。
非要说的话,他和一段回忆没什么区别。
没有肉身,没有神魂,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段云方的回忆。
只是这段回忆能自己思考而已。
听见对方的问话,李启马上彬彬有礼的回答道:“在下李启是师兄的同门。”
“啊,巫神山的年轻一辈,是吧怎么,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他飘了起来:“怎么,是来从我身上吸取教训的把我当做前车之鉴”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狂暴起来,开始带上了怒意:
“这里是那个老头的心中,所以你肯定是被他喊来的,还叫我师兄你是他的徒弟你是他的新徒弟”
他不再管李启,而是对天咆哮道:“你有新徒弟了老贼老东西现在你可以放我去死了吧”
“现在有人来接替我了,你去这折磨他啊为什么还不放了我啊放了我,让我去死啊老贼,不要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
李启见状,忙不迭的上去说道:“师兄,师兄,我不是云方前辈的徒弟,你误会了。”
但那人却对李启怒目相向:“滚想从我这里观摩魔念,磨炼道心,我告诉你,不可能滚,给我滚出去”
这心魔开始疯狂的施展术法,种种精妙法门在他手中展现。
但是就只是精妙而已。
这些法门,在这人身小天地中展现出种种异象。
嘘水兴云,奋手起雾,聚壤成山,刺地成渊。
又口吐五色之气,方广百里,气上连天,气中无数猛兽腾跃而出。
接着又云开雾散,大小江海,丘陵坑坎,荆棘沙砾,铁围,山丘,土石,尽皆催伏。
再有大风起,发屋折木,声响如雷,篱落树木并败折。
只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这些看似声势极大的术法,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效果。
原因也很简单。
这人,只是心魔而已,既无法力,也无肉身,人身小天地都不存在,又怎么可能产生效果呢就连这些幻象,也是从回忆中来的。
都是此人的回忆,借助心魔的特性而显化出来的幻象。
李启刚刚开始还被吓到了一瞬间,但很快他就通过自己对魔念的了解,察觉到了情况。
这人,实际上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不能战斗,不能离开。
除了依然能思考之外他在这里就是永恒的囚徒。
“师兄,你,呃”李启张口,想说什么,但无数幻象涌来,听着对方声嘶力竭的咆哮,他又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自己理解不了对方。
对方也理解不了自己。
所以他就干脆站在原地,任由无数幻象轰向自己。
幻象淹没了李启,但对他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他是亲眼目睹过三品战斗的人,甚至可以说,从开始修行之日,他就不断的在被远远超越自己的强者在面前各种晃荡。
不入品的时候面对六品,九品的时候被五品呵斥,甚至还坑杀了一个七品,八品的时候就直视三品战场了。
老实讲,一轮接着一轮,李启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提升到了某种境界。
反正这些心魔幻象是对他一丁点作用都没有。
和大巫身边的威势相比,简直差得太远了。
等到这轮幻象结束之后,李启才走上前去,很有礼貌的对对方说道:“师兄能否听我一言”
至于那心魔
他看着李启毫发无损的从自己的术法中走了出来,面露苦涩,同时,眼中的绝望和憎恨,也一点点的变成了回忆。
像,太像了。
这个年轻人,和自己样
意气风发,天赋绝佳,不管是智慧还是悟性都远超同龄人一大截,好像未来注定要登上高位,注定能够俯瞰人间。
光是眉宇间的那股自信,就让人火大
只是,越是这样,他的心中就越是怒火愤然。
就是这种人,就是这种人
看着走过来的李启,这心魔直接爆开了。
连那残缺的人形都没有继续维持,直接爆开,化作了心魔风暴,将李启笼罩。
紧接着,一切消失无踪。
李启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心魔
自杀了
但很快,李启就看见,在这四周,一点一点的魔念再度浮现。
然后,再度聚合成为心魔。
真知道韵完整的目睹了这个过程。
突兀的,李启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力量。
不死的力量。
“这是什么东西魔念这就是魔”李启抬起头,仔细观察着对方重生的场景。
他记得,这个东西在禅智和尚的浮屠中也曾经出现过。
那就是这些魔头,实际上是不死的。
禅智和尚不死,那些魔头也不会死,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所以禅智不可能消灭魔头,只能尽可能降服。
在大巫的人身小天地之中,竟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力量。
只是,李启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李启。
他马上意识到了,这就是云方前辈想让自己看见的东西,这就是他带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现在的他,已经八品了。
却见李启突然伸手,四周突然生出九团神气。
五方五行山气,四方四时水气。
然后,这些精气凝练,化作神形。
这是李启的身中神。
山神魁梧,高大威猛,广额阔面,虎体熊腰,身周缠绕藤蔓,浑身上下皆为金石所铸,就像是一个大型石头人,但却散发着赫赫威势,山气氤氲在他们体内,让周围的重力甚至都提升了一点点。
水神阴森,身姿纤细,上身是人,下身却是漩涡,他们立于一大池不断涡卷着的精纯水气之中,没有双足。
这些是最原始的神祇。
不是山精水怪所成的山神,而是正常的天地诞生出来的原始神灵,也是太古时期的真神。
真神,并不是现在的神道修者修成的神灵。
二者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而现在,九尊身中神现身,各自立定方位,站定九方。
然后,心魔的重生,被打断了。
不对不是被打断了,而是被放慢了。
水神以冻水成冰之法减速,山神又在各个关节点压迫心魔。
李启通过山水神祇组成阵势,二者形成连携,通过李启对魔头的了解,抓住了其中的关节,阻碍了复活的进程,将心魔的复活速度减缓到了一定程度。
如此一来,整个重生的进程,尽收眼底。
心魔的理,就这么完整展现在他的面前。
李启从芥子袋中掏出笔记本,认认真真的开始做观察记录。
让他现在就解析出来,那肯定不可能,李启又不是什么超级天才,一看就会。
但脑子里背熟,然后再在本子上记下来,之后慢慢回去研究,从中寻找到可用的方法,那还是可以的。
每一分,每一毫,他都全部记录了下来。
整个过程的所有变化,他能够观察的,借用真知道韵能够观察到的,分毫不漏,全部记下。
这花费了他约莫半个时辰。
等到全部记下的时候,他的力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放开了对心魔的束缚。
心魔复生。
怒火更甚。
心魔仰天破口大骂:“看吧看吧这就是你的选择这就是你这老贼对我的态度,你杀了我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接着,他狰狞的看向李启:“你别得意你以为今天踩着我当垫脚石很高兴,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困在这里你也要和我一样,永世沉沦”
李启看着他,不做言语,转身离开。
道心崩溃,神魂尽灭,又沦丧为心魔,基本上已经没有沟通的可能了。
去和云方前辈复命吧。
但是,才刚刚转身,却又听见那心魔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涕泪横流,声音凄厉:“师父师父,徒儿知道错了你就放了徒儿吧,求求你了,让我去死吧”
他磕头砸在石头上的声音咔咔咔的,听的李启一阵头痛。
哭嚎,咒骂,祈求,种种丑态在身上轮换,真的很难想象这曾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巫神山公子。
李启摇头,顺势一路走出这山中,云方正在外面看着那边。
甚至李启出来之后,他都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山中,表情虽然平静,但看的李启很压抑。
所以,李启主动说话了。
他拱手行礼:“多谢前辈成全小子受益匪浅。”
云方回过神来,笑了笑:“无妨,你有收获就好。”
不过,这时候,李启却大起胆子,提了一句:“前辈,小子斗胆说一句为何,不放了他”
“以我看来,那心魔应该是真的前辈的心魔吧留着这心魔,不仅他永远困在这里不得解脱,前辈的修为恐怕也被这心魔限制住了。”
“退一步,对你们两个来说都是解脱。”
李启说完,低头不言。
老实讲,他很害怕云方发怒直接丢他出去,毕竟这话说的太深了。
但云方这么帮助他,他觉得这话怎么也得劝劝对方。
在仔细观察了这心魔之后,李启已经理解到了。
这心魔,成了云方道途上的一道坎,若不跨过去,恐怕很难继续前进了。
不过,这老人听完李启的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语气柔和的说道:“若是能轻易放下,又怎么会变成心魔呢”
李启讷讷,不再接话。
变成心魔的,不仅仅是云方的徒弟。
就连云方自己,也被困在了心魔之中。
虽然云方介绍的只是一笔带过,说什么道途断了,所以将他放在这里重生,但李启可以想象得到,这背后恐怕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一位三品,主动培植心魔,自绝道途,只为了让自己的徒弟能够在心中继续痛苦的活着
而那个徒弟,心中却只有寻死一个念头。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云方前辈,哪怕是已经到了大巫,修为通天彻地,也有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呀。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李启也不好说什么。
能提出让对方放弃的建议,已经算是很不礼貌的僭越了,他根本没资格劝对方放弃。
云方一挥手,李启和他骤然挪移到先前的仙山处。
接着,他说道:“这边你已经记录下了心魔的详细,之后若有对劝解道心方面的收获,可否联系我”
“小子若有收获,定当倾囊告知。”李启马上承诺。
“嗯,去吧,准备唐国之行,盘缠的话,你师父应该会帮你准备,其他的我也不好多做什么,一路小心,注意黑手,辰极金丹法此事后面蹊跷甚多,还需查明之后再做定夺。”云方点头说道。
“多谢前辈提点,告辞。”李启低头行礼。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四周的场景就已经变了。
就在抬起头的这一瞬,他已经重返祭坛之上,天上有阴云,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扶住栏杆,往下眺望。
却见,下方除了少数几个人,基本上都已经散尽了。
抬头往上,天气涌动,一切安康。
观察地面,地气安稳,明年或许可以丰收。
整个广阳,都从死气沉沉的模样恢复了正常。
不过,大部分人实际上都不知道这一切,对他们来说,仅仅只是突然有人来指挥他们做了些事情。
至于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他们都不怎么在乎。
浑浑噩噩,懵懵懂懂,这大概就是广阳大部分平民的想法,有些人家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于一些知晓内情的人,也不敢轻易上来找李启攀谈。
他们害怕。
这位公子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水碧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李启倒是不担心她,她做事一向是这样的。
天地人各自看了一遍。
大祭已经结束。
那走吧。
李启转身,从祭坛下去。
祭坛下面,王柏烟正摇动折扇,等待李启下来。
“啊,李兄,结束了”王柏烟看着李启,笑着问道。
“是,差不多结束了。”李启点头。
王柏烟收起折扇:“有没有感觉到失落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地面的愚夫愚妇到最后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中间那些知道你存在的世家贵族官僚却都不敢来见你,怕你怕的要命。”
“救了这么多人,结果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除了张澜那厮是觉得和你说话有损日后吹嘘的模样,刻意不来,其他人想必都是不敢和你说话把”
王柏烟说到这里,感叹了一声:“高处不胜寒啊,似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在凡间待着,很无趣吧”
王柏烟似乎很感慨的模样。
是啊,做了那么多,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但最后都没人敢来他面前说半句话。
他是巫神山公子,身份揭露之后,没人敢主动来找他。
唯一一个敢来的,还是来自人道的王柏烟。
倒是李启发出一声嗤笑:“嗤。”
笑过之后,李启一挥手,却见祭坛快速缩小,变成巴掌大小,被他揣在了怀里。
然后,他开始在城市里漫步。
王柏烟不解,便跟着他一路走。
两个人散步,很快就穿过城市,来到了外面的街道。
广阳城的小巷内,有很多人正在忙碌。
大祭弄出来了很多残余,比如香烛,纸烬之类的东西,都需要集中拉出去填埋。
处理这些事的,不太可能是大人物,肯定都是些劳苦命的人。
李启走到这里,走到了一个正在奋力拉着小车的老人身旁。
这一看就是那种一生都被苦难纠缠的老人,牙齿都掉了,头发花白,佝偻瘦小,但却不得不来做这种重体力活儿。
之所以拉着小车,是因为他的车轴坏了,只能用手使劲儿提着车,这样才能正常运输。
不过这样肯定就会更费力。
“老人家,试试用这个吧。”李启走上去,对那老人打着招呼,然后突然手中就多出了一截完成了的车轴。
这是他用木气水气临时催生的,然后以金气削成。
以他秒钟就能做出来。
李启上去帮他装好车轴。
那老人惊喜万分,连连道谢:“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又给李启说了很多好话,祝福他好人有好报。
然后,他就推着车子,喜滋滋的走了。
“你看,想要一句谢谢还不简单吗”李启看向王柏烟,笑着回答。
王柏烟见状,若有所思,目送李启离去。
李启也不多说什么,吹了一声口哨。
只见天边老马赶来,亲昵的蹭了蹭李启。
李启跨上老马,也不道别,径直离开了。
他行事,难道是为了一声谢谢
错了,大错特错。
李启做这些,都是为了贯彻自己的道路。
这是他做事的源动力。
不是为了回报,不是为了一句谢谢,也不是为了让这些人记住自己,对自己感恩戴德。
他行事,是为了践行自己的道理。
这是他的道途。
利益和名声,这些东西不应该是修道者做事的驱动力,除非追求利益就是他的道。
说了很多遍。
道在外,是天地运行的规律。
道在内,是修者自身的准则。
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广阳,不是因为希望广阳人回报自己什么,也不是想要他们记住自己的名声。
动机其实很单纯,那就是要践行自己的道,所以就去做了。
没有回报也可以,不需要被人记住也可以,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启的道被他践行下去了,被他在实际行动中得到了贯彻。
古有贤人,名子顺。注:1
当初魏王听说子顺很贤能,便派使者携带黄金绸缎,聘请他为相。
子顺说:“如果王能够在自己的领地内贯彻我的道,以吾道治世,即使让我吃白菜,喝凉水,我也愿意。如果只是给我官职,却不用我的道,那就算供以高官厚禄,又有什么用呢王真的缺我一个吗”
如果可以践行我的道,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甘愿。
如果不能,那就算高官厚禄我也不要。
李启骑乘老马,行在空中,观看广阳天地之气,只觉得乔松茂盛,嫩竹交珈。
山中碧秀之草不再垂死,红开之花,喜气洋洋。
石上老藤挂树悬,生出缕缕新芽。
远处户户人家,炊烟袅袅,路过近前,有幼儿牙牙学语。
再看天地之中,土地水润,生气盎然。
李启心中大慰。
跑了一会,却又见前方有一人拦路,似乎在等他。
李启降落,上前,却看见了白犀军将主列克敌。
这让李启大为惊异。
列克敌居然孤身前来找他了,有什么事吗
列克敌走向前来,大声喊道:“我知公子即将远行,或许再不回来,公子救我性命,又救广阳千万人,列克敌无以为报,但以剑舞送公子之行”
语罢,见他脱甲,缠结衣物,驰骤,挥剑入云,高十数丈,飞花滚雪,剑舞龙翔,若电光下射,执鞘承之,剑气透石而出,百兽惊栗。
剑舞绚烂,奋袂如风,走电飞沙,烟尘皆起
李启见状,大笑,翻身上马,飞驰离开列克敌的身边,长呼一声道:“平壤坦坦,不以时移,不为境迁,吾道之中行,一以贯之”
语罢,二人飞错,各行其道。
人各有道,或有交错,但终归只是交错而过罢了。
真正能陪伴人一直走下去的,只有同道中人。
或称道友,或称同志。
但唯有道同,才能同行,道不同,哪怕是亲兄弟最终也只会翻脸罢了。
所谓道统,便是聚集了一群同志的地方吧。
李启心中越来越对这些事情有了清晰的概念。
他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沈水碧和自己,是同道吗
李启想着这些,在天空游荡着,观察自己救回来的广阳州。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王柏烟借助李启的威势,将广阳粮盟里不属于他的势力都吞并了,甚至还把下九门都纳入了手中。
他在广阳的威势,恐怕比太守还要来得大些。
至于原本的广阳太守,已经查明,他已经死了,原来,当初他根本就没有逃出禅智和尚的魔掌,死的很惨。
广阳国主受到了巫神山的惩戒,原因是两位公子险些遇险都没出手。
这位国主才是真冤枉,听说他只是闭关一二,对五品来说闭关几年太正常了,毕竟时间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但恰好碰到了这个节骨眼,也只能认栽了。
鼠壤坟对李启千恩万谢,他们的化神之路,在李启的大祭下,一下子就走了三分之二,算得上是大进步了,剩下的慢慢水磨工夫就好。
张澜果不其然跑路了,估计会和其他正剑宫的人吹嘘很久。
乐牙和博岳回山了,乐牙受伤不轻,需要好生疗养,博岳需要一个地方清修,他马上也要些积累。
至于沈水碧
兔子呼叫了阳凝,想要询问阳凝为什么没给她发消息。
李启也准备好了回巫神山的事宜,之后会有人来接他,理论上来说,阳凝应该也在巫神山,到时候可以问问阳凝,关于辰极金丹法的很多事情。
时间一晃,已经是四日过后了。
李启和沈水碧正在一片山中等待。
石极嵯峨,树极蒙密,路极崎岖。
这是一片峡谷,两山夹中,围青漾翠,有水流怒从空坠,飞喷冲激,形成壮阔的瀑布。
这是百林国金柏州的一处山谷,李启等人离开广阳之后,就直奔此处了。
因为约定好了,在这个地方等待巫神山的人来接他们,然后直达巫神山。
此刻正是中午,旭日正在崖端,与颓波突浪,掩晕流辉,俯仰应接,十分美丽。
老马在峡谷底下吃草啃果,还在追逐下面的野生母马。
真是羡慕马,都不用负责的。
而兔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坐在山间石上,愁眉不展。
倒是李启在一旁观景赏山,自得其乐。
不过,他还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兔子。
看了几次,他干脆起身,坐到了沈水碧旁边。
坐到旁边,李启的手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揽住了沈水碧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还在愁眉苦脸不是说了此事和你无关吗,没必要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都要去唐国了,还怕什么”
沈水碧抬起头,忧愁的说道:“我是怕背后还有东西,大巫的说法恐怕也没说全罗浮山的覆灭,还有我们最近遇到的东西,我怀疑是有人在图谋更多,不止是唐国,还有其他人,试图搅浑这趟水。”
引起唐国和巫神山的冲突,搅浑水,他们才好下手。
至于目的,估计没别的可能,依然是日月真铅鼎。
一品契机
这诱惑太大了。
李启把沈水碧搂住,拍了拍:“别担心,既然你我去了唐国,那说明这水就没有混,老师都说过了,唐国人虽然高傲,但言出必践,我们去那边,安全想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正好还可以追查”
李启话没说完,却见天上突然落下一位不知名的巫觋。
他一脸刻板,但身上的穿着似乎是某种特殊的兽皮,虽然有些原始,不过裁剪倒还是挺新潮的,像是穿的那种貂皮大衣,看起来很热。
那巫觋落下,李启立马站起来,迎上前。
按照约定,自己就是跟他回巫神山
总算不用自己跋涉三百万里回去了,真好。
然而,那巫觋却面色严肃对李启说道:“公子启,我们不去巫神山了,现在即刻出发,前往唐国。”
“为何”李启愕然。
“日精阳凝失踪了,大卜推算因果,所有因果都指向中原。”那巫觋说道。
此言一出,二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