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十五分,陆陆续续有人进入会场,南京政府的军政要员们几乎都到了。
此时,两位肩扛两颗星的仪点头致意。
邓文仪也忙笑道:“两位将军好。”
两位将军走过去后,邓文仪介绍道:“走在前面的是蒋光鼐将军,走在后面的是蔡廷锴将军,他们都是负责戍守上海城防的。”
路鸣听他这样一说,一下子想了起来。
去年年底,民国政府和粤系首领陈铭枢将军达成协议,粤系拥护中央政府,但是必须让粤系军队戍守南京和上海。
中央政府答应了粤系的要求,于是陈铭枢将军担任了京沪卫戍司令,把原来在赣西剿共的第十九路军调回上海驻防,蒋光鼐将军任总指挥。
因为第十九路军不但要戍守上海,还要戍守苏州等地,所以才有总指挥这个任命。
第十九路军是去年年底刚刚驻防上海的,他们做事一直很低调,所以路鸣并不认识这两个将军,不过大名倒是久仰了。
“我说邓兄,不是说要召开最高军事会议吗怎么我看到许多党政要员也来了”康泽小声问道。
“说是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结果就扩大到所有党政要员了,其实是要闭门决定对日本的答复和对策。”邓文仪小声道。
他又看着路鸣,笑道:“党内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校长亲自请你过来,就是想在制定对日对策之前,让你给党政军内部的那些软脚蟹鼓鼓劲,打打气。”
路鸣摇头道:“我哪儿有那本事啊。”
邓文仪也是叹道:“能起多大作用起多大作用吧,校长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们来到一个小礼堂门前,会议将在这里召开。
路鸣看到许多身穿西装、中山装的党政要员走入小礼堂,还有许多一身戎装的将军也走了进去。
开会的人全都进去了,屋外已经没人,邓文仪才带着这两人走进礼堂,三人在最后一排坐下。
等所有人到场坐定后,身穿一身戎装的蒋先生走到台上主持会议,他看了看坐在后排的邓文仪、路鸣和康泽三人,点了点头。
“诸位,今天咱们共聚在这里,是要闭门讨论最近发生的时局变化,商议如何应对日本人的无理挑衅。不过在咱们正式开始闭门会议前,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位党国青年精英。他名叫路鸣。”蒋先生说着手指向最后排的路鸣。
路鸣只好站起来,坐着的人都向后看,每个人眼睛里都是疑惑的眼神,不知道蒋先生搞什么把戏。
路鸣心下一横,完全豁出去了,反正该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如此一想,也就不管注视着他的都是哪些人了。
“好,请坐。”蒋先生手向下按了一下道。
“路鸣同志乃是美国哈佛大学专攻国际法的高才生,毕业后辞掉了美国高薪聘请,回国投身革命事业,准备报效国家,他现在是我们新建立的蓝衣社上海分社的副社长。”
有些知道路鸣历史的人都心里憋不住的笑,路鸣前几年哪是投身革命啊,分明是投身风月场所,除非你管风花雪月也叫做革命事业。
“我想告诉大家一件事,这次我们预先知道了日本人想要对上海动手的情报,就是路鸣同志通过在日本的关系搞到的,然后及时上报给政府和军事委员会,我们才能抢先进行一些军事部署,如果没有这些预先的军事部署,我们现在会更加被动。”蒋先生说道。
他这样一说,现场许多人倒是有些震动,除了军事委员会的委员外,其他人只是耳闻政府得到了日本人的军事情报,所以预先做了许多准备,有的部门甚至提出了迁都洛阳的建议,并且做了一整套计划。
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份情报来自这位在上海赫赫有名、在南京并不出名的青年人之手。
南京和上海虽然离得近,可是上层的交际圈子却是泾渭分明,彼此并不融洽,在南京混得很好的人,到了上海不一定受人待见,反之也成立。
南京和上海一个是政治中心,一个是经济中心,相互瞧不起。
当官的朝南京跑,经商的往上海去,理想和志趣不同,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这种地域差别由来已久,并非民国时才这样。
“路鸣同志虽然年轻,但是在局势分析和判断上,却有许多真知灼见,我和他本人有过交流,深感人才难得,所以趁军事委员会召开扩大会议的机会,我想请他谈一谈对局势的分析。大家欢迎。”蒋先生说罢,向路鸣递来鼓励的眼神。
他既然这样说了,下面的人当然也得给面子,都纷纷鼓掌。
不过掌声既不洪亮,也不齐整,就像一群散兵游勇在跺脚。
路鸣此时就像上刑场的囚徒差不多,心里发怵,但知道躲不过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法场了。
他大胆地走过去,直接上台,蒋先生见他上台了,这才回到台下自己的位置。
路鸣先向下面扫了一眼,看到第一排中间坐着的是蒋先生,左边是汪先生,然后是孙先生。
第二排左边坐着的是陈立老、陈果老、南京市长、上海市长等党政要员,右边坐着的是军白先生的右边是一位将军。
然后才是蒋光鼐、蔡廷锴将军,估计那位不认识的将军应该就是京沪卫戍司令陈铭枢了。
最后面几排是有他认识的,也有更多不认识的。
他看清了这些人后忽然间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怯场了,就像盛有德说的,这些人不是老虎不会吃人。
那就当这是一场法庭庭辩,把这些人当做是一个大陪审团就行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只能这么想。
“诸位前辈。”他先向左边党政要员深鞠一躬。
“诸位长官。”又向右边的军界大佬深鞠一躬。
“不论是学识还是资历,小子都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诸位说话,现在我站在这里的感觉就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惶恐之至,小子不是胆大包天,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是被抓壮丁抓来的。”
路鸣的开场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哈哈哈。”
“哈哈,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啊。”
“就是,我都要笑死了,不知道谁抓的他啊。”
“肯定是委员长啊,还有谁啊,哈哈。”
下面的人纷纷大笑起来,不过敢大笑出声的都是前两排坐着的人,后面的人只能捂着嘴笑,不敢出声。
“小家伙,你是要给我们说单口相声吗”那个路鸣不认识的将军笑着问道。
“不是,请将军恕罪,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还有来这里的原因。”路鸣又欠了一下身体。
“你是被谁抓了壮丁我知道,可惜我官太小,不能为你做主了。小家伙,你不认识我,我叫陈铭枢。”陈将军说完笑着看了一眼蒋先生。
“的确没见过将军,久仰将军威名了。”路鸣诚实道。
“嗯,你这话我信。”陈铭枢非常自信道。
陈铭枢前后左右的人也都笑了。
笑声中却另有含义,这家伙是过于自信了吧,以为全国人民都知道他的大名
路鸣上来的这一套插科打诨,让会议的气氛增添了几分轻松。
蒋先生也咧嘴笑了一下,已经连续几天愁眉不展,此刻难得一乐。
邓文仪和康泽两人悄悄往后排挪了挪位子,在小声商量蓝衣社下一步的工作。
康泽把上海分社情报队伍的建设情况向邓文仪作了详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