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路鸣开车准时来到上海虹桥公园。
刚一下车,就看到谦田正在公园门口晃悠,样子不是很着急。
“谦田君,你早就到了”路鸣过去微微躬一下身子,笑道。
“没有,我也是刚到一会,到里面去说。”谦田笑道。
两人进入公园,在小径上走了一段路,挑了张长椅上坐下。
虽然是冬日,可是今天天气特别晴朗,上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公园里到处都是人,大多是来晒太阳的老人,到处跑跳做游戏的孩子,还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在跑步。
“多好的景象啊,和平的日子多好啊。”谦田忽然感叹道。
“是啊,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要说对战争的反省,没有哪个民族比我们更深刻了。”路鸣也叹道。
“所以我才会做一个绝对的和平主义者,我认为战争是反人类的罪行,任何主动发起战争的人都是罪犯,应该被处以绞刑。我反对一切战争,不管这个战争的发起装饰着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谦田一贯如此,路鸣也不觉得奇怪。
路鸣点点头,他也反对所有的战争,但他赞成正义的、自卫战争和反侵略战争。
既然有人对势单力薄的国家和民族发起战争,那就只有抗争到底,永不屈服。
“对了,你知道川岛芳子这个人吧她的汉名叫金碧辉。”谦田突然问了一句。
“谁啊,我干嘛要知道她”路鸣一愣,他还真没听说过这个人。
“也是,她是个年轻的女人,而且是你们中国人,不过现在是我们日本的特工,据我了解,她是你们满族一个王爷肃亲王的女儿,不过从小被送给我们的一个浪人川岛浪速做养女。”谦田介绍道。
“那她就是汉奸啊,认贼作父了。”路鸣不屑道。
“嗯,这个女人六岁起就去了我们日本,从小被川岛浪速进行了极为严格的特工训练,她是个全能手,在骑马击剑射击等方面有非常高的造诣,她长大后在日本的松本女子高等学校接受了全面教育,当然也是皇国主义教育。”谦田继续说道。
“那她现在是不是又潜回中国了”路鸣暗暗吃了一惊,这可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对,她毕业后来到中国,她帮着关东军的参谋们策划了内蒙独立事件、皇姑屯炸死张大帅事件,被任命为关东军的少佐,接着进行了完善的情报收集工作,参与了九一八事变的策划。”谦田边说边用眼睛盯着路鸣,眼神里含有言外之意。
“什么九一八事变也跟她有关系”路鸣这回是真的吃惊不小。
“这么说吧,关东军干的所有坏事里都能看到这个川岛芳子的影子,她现在在我们日本可是名人,不过中国人现在知道她的人不多。路桑,你一定要小心这个女人,她就是个灾星,她到了哪里,哪里就会有灾祸降临,现在她在上海。”谦田的重点在最后一句。
“啊,她来到上海了肯定和这次日军行动有关,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路鸣立即警觉起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她住的地方是你们是进不去的。”谦田说道。
“不会住在满铁大厦里面吧”路鸣试着问道。
“不是,她住在我们总领事馆里。”谦田无奈道。
“这就说明了日本政府的态度,撒谎是没用的,日本就是个流氓政府。”路鸣气愤道。
“我昨天下午在走廊里看到她,感到这个人身上带着的不详气息,一打听才知道是川岛芳子。她到上海来能有什么好事这才打电话约你见面。”谦田叹息道
路鸣也是一声叹息,这个女特工住在日本总领事馆里,他的确是没办法。她哪怕是住在日租界的满铁大厦里,也总能想出办法干掉她。
小泽征四郎不也藏得很严实吗,一样被他找到而且绑架成功。
但领事馆不行,一国的领事馆是绝对的禁区,擅自闯入会引发外交纠纷,更不用说进入杀人了。
“那天我跟你说海军陆战队要攻击上海的事,过后我也不太敢确定,但是看到了川岛芳子这个邪恶的女人,我就确信了。果然,今天一早日本舰队司令盐泽幸一少将化装成一个商人进入了领事馆。”谦田一脚踢飞了一颗石子。
“嗯,我已经得到消息,他的舰队停泊在了吴淞口,假模假式邀请了泰晤士报记者登上舰艇,谎称舰队是常规训练,途经吴淞口。”路鸣冷笑道。
“川岛芳子肯定是过来帮着海军陆战队搜集情报的。我在领事馆里问了几个人,说这个女人已经来上海好几天了,先是四处转了转,昨天一整天关在屋子里跟我们的武官秘密会晤。”谦田还真是有心了,他的作用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他们商量的,应该就是这次攻击上海的事。”路鸣想和谦田再次确认一下。
“我看错不了,武藤的情报是可信的。川岛芳子的上海之行属于绝密,就连总领事都不知道她来干什么,也不能过问。”谦田气哼哼道。
“那个武官你熟悉吗”路鸣想由此找一个突破口。
“他是军部直接派遣过来的,一个顽固的军国主义分子,他们两个,再加上盐泽幸一三个人凑在一起,我看离出事不远了。”谦田摇摇头叹息道。
虽说武藤在日本大本营参谋总部,专门负责策划战争计划,他不可能传来假情报,但是情报这东西究竟是真是假,事发前都无法百分百确定。
但是现在路鸣敢百分百确定了。
“这个女人是灾祸的标志,你们以后一定要注意她的行踪,她所到之处就有战争爆发的危险,要提前做好战斗准备。”谦田提醒道。
“一定要找机会干掉她。”路鸣咬牙道。
“我不是要伤你的自尊,你们的人未必是她的对手。这个女人善于掩藏行踪,一向神出鬼没,易容是她的看家本领,她可以在很短时间完成易容,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尤其擅长易容成男人,平时她也喜欢女扮男装。”谦田说道。
“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就是你一点都不了解的人,如果了解了对手,进而找到他的弱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路鸣淡淡笑道。
“嗯,对她还是多加小心。对了,这东西给你。”谦田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从厚厚的大衣里掏出一个很厚的牛皮纸袋,塞给路鸣。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路鸣接过来笑道。
“二十份空白日本护照,你只要填上姓名,贴上照片,摇身一变就成了日本侨民。”谦田诚实地说道。
“我要日本护照干嘛我又不想成为日本人。”路鸣连忙推回去。
“我知道你最恨的就是日本人,但是关键时刻你和你的同志们或许用得上。”谦田苦笑道。
“不,我不恨日本人,我恨的只是那些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人。”路鸣正色道。
“同样,我也最恨他们。不过你不要拒绝这些护照,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原来搞这些东西很容易,随便取用,现在开始限制了,我也是通过好几个人才搞到这么多。”谦田说道。
路鸣还是有些犹豫,谦田指着公园外面说道:“你想象一下,可能有那么一天,街道上走着的都是持枪的战争疯子,你可能会被限制人身自由,甚至随时可能失去性命,那时候这张日本侨民护照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难道你这个日本朋友也保护不了我吗”路鸣故意开玩笑道。
“我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战争一旦爆发,恐怕我也自身难保。”谦田悲愤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