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慕仪最贴心那个丫鬟在接受警察问询时,坚称自己当时在房间里休息,是后来听到动静才出来的。
两个保镖也是坚称自己始终守在小姐房门的外面,没有离开一步。
事情过后大约半个月,这个丫鬟和两个保镖都离开了留园,侍女带着盛慕仪的秘密去五台山的一个尼姑庵出家了,两个保镖则是用先前准备好的护照去了巴西,从此一去无音讯。
另外两个保镖夏横和贺谨比较倒霉,他们两人并不知道任何情况,也没参与策划盛慕仪出走,可是日本人害怕他们身上藏有慕仪留下的秘密,所以还是把他们两个杀掉了。
夏横遭到毒杀,死得很惨,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被拿走。
贺谨虽然被路鸣救下,却不幸成了植物人,最后还是被日本人杀掉。
小泽征四郎在同仁医院设伏想要抓捕路鸣,一来也是防范路鸣身上有紫苑坚称的秘密,另外就是想多抓一个人质在手,可以跟袁紫苑要价,交换她隐藏的秘密。
袁紫苑当时只是为了威胁日本人,故意宣称她有秘密藏在一个地方,如果她和盛慕仪出了意外,这个秘密就会被朋友公之于众。
的确是有这个秘密,就是她和盛慕仪商量好了,留在当铺的相机和一封信件。
日本人当然想不到,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查获的惊天秘密,并不是藏在某个人的身上,而是藏在一间根本无人注意的当铺里。
盛有德一直没有提出处置盛棣的方案,但他知道这件事逃避不了,总归得有个了结。
过了两天,盛有德让路鸣陪同,来到盛棣的房间。几天不见,盛棣已经非常憔悴,盛有德看了感觉有些心疼,但这一切是他自己作孽。
盛有德一时还无法把眼前的盛棣跟那个背叛者盛棣合在一起,在他脑子里,盛棣永远是那个小时活泼可爱,大了也乖顺听话的侄子。
盛棣这几天已经想明白了,等待他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索性不求饶了,也放弃了挣扎,横下一条心:做一头不怕烫的死猪。
“我来见你只是想知道一点,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是我一手带大培养出来的人才,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整个家族甚至是背叛国家”盛有德冷静地问道。
盛棣看了看盛有德,又看了看路鸣,在斟酌憋在自己心里的话该怎么说出来。路鸣望着他,露出散淡的神情,那意思我也不想来看你,陪你叔叔来的,没办法。
盛有德提醒盛棣道:“被日本人蛊惑、洗脑这些话你就别说了,也许有这些因素,但肯定不是最关键的。”
盛棣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想好了,静静道:“叔叔,我心中也一直有个疑问,想在死前弄明白,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的鬼。”
盛有德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你问啊,我对你和慕仪一样,从来没不隐瞒什么。”
盛棣忽然一指路鸣,大声问道:“那您告诉我,路鸣是不是您的私生子,您是不是准备把所有家产都留给他我和慕仪不过是为他打掩护的,是不是”
“什么啊,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盛有德怔住了。
“我”路鸣也惊呆了,看着盛有德。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盛棣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完全出乎预料。
“唉,我说兄弟,你真是神志不清了,真的开始胡思乱想了。”路鸣过去摸摸盛棣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还是在假装疯癫。
盛棣一把拨开路鸣的手,大声嚷道:“你别假装慈悲了,我告诉你们实话吧,我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你。”
“我我说盛棣,你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你的事跟我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路鸣的脑子里炸开了锅。
私生子这是哪个星球上飞过来的横祸对于路鸣来说,回避不是,面对也不是。
首先盛棣说的是真是假,路鸣自己没法证伪,其次如果是真的,他逃脱不了设局陷害人的嫌疑,第三如果是假的,在外人看来他是最大获利者。
“我没疯,也不是在装疯,我是在说真话,埋藏在心里一年多的真心话。”盛棣大声叫喊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盛有德问道。
此刻盛有德倒是很平静,以他这些年对路鸣的态度,这个猜疑看似也能成立,当然只有钻牛角尖的人才会这么想。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是您的侄子,我的身上流淌着盛家的血液,我这几年为您忙前忙后,拼死拼活,可是到了最后,您怎么对待我这个侄子的,您还一直宣称是把我当成亲儿子,可是您只打算留给我百分之五的家产,这一点没错吧”盛棣问道。
“你偷看我的遗嘱了”盛有德有些明白了。
“是,我是偷看了您的遗嘱,要不然我还会一直被您欺骗着,为您拼命干活,等着您赏赐那可怜的百分之五,而他呢,什么都不用干,您却给了他百分之十的份额。您问问这世上的人,这说得通吗”盛棣说着说着眼泪鼻涕全流下来了。
“嗯,你继续说,我听着呢,还有什么。”盛有德强摁住起伏的胸口,想知道他的全部想法。
“这百分之十也不是最后的分配吧还不知道您在遗嘱里打下多少埋伏呢。所以您告诉我一句实话,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您的私生子”盛棣情绪激动道。
“浑蛋,你再敢胡说,看我敢不敢勒死你。”路鸣气疯了,双手卡住盛棣的脖子,然后用力掐着。
盛棣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都涨成紫青色了,眼珠子也凸出来。
“放手”盛有德急忙大声喝道。
路鸣放开手,然后呼哧呼哧坐在盛棣的床上,他可以容忍任何事,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侮辱路家的名声,他的爹娘不能无缘无故被人指责。
盛有德却是超级冷静,他此时也明白了侄子为什么背叛他了,原来是为了家产啊。
过去的太子是为了皇权背叛父亲,富人的儿子则是为了家产背叛亲爹,这也是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上演了千年不变的戏码。
“你想错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是百分之十的份额吗”盛有德问道。
“我不知道,也想不通,凭什么当初他和慕仪被您送出国去留学,我只能留在国内为您工作,凭什么他回到上海后什么事都不用做,整天东游西荡,还能独得您的偏爱,而我为家族生意忙得焦头烂额,却总是被您训斥。”盛棣继续发泄道。
“好,想说的话今天你全部说出来,难得这样的机会,你全说出来,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盛有德明白了盛棣的心事,反而不急了。
“为什么从小到大,您疼爱他永远比疼爱我还多您总是说您疼爱我不比对慕仪差,可是这话应该是对路鸣说才对,您的心里大概根本没有我这个侄子的地位,您的心里应该只有慕仪和路鸣吧这都是为什么”盛棣气顺过来后,还是一脸桀骜的神情。
路鸣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犹豫了,盛棣这一番话虽然不能成为他当汉奸的理由,但从亲情角度去想,也不是毫无道理啊。
路鸣看了看盛有德,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路鸣知道盛有德一直偏爱自己,这也是一直摆在明面上的,大家都只是说他招人稀罕,并没有人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