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案的调查甄别工作是由日本人负责的,上海警察局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负责搜捕“逃犯”。
路鸣作为爆炸案的目击者,他的证词还是有相当分量的,不在场的人根本无法反驳他。
“郑春月是不在爆炸现场,也没有制造炸弹,但她是窝藏爆炸案犯的重要嫌犯”刘子涛据理力争,这毕竟关系到一万大洋啊,而且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什么,窝藏爆炸案犯她那几天窝藏的就是我啊,难道我成嫌疑犯了那好,抓我吧。”路鸣伸出两只手,示意刘子涛给他上手铐。
局长直接由头大升格为眼冒金星了,他哪里想惹这个麻烦,日本人迫切想要郑春月这个人,他也没有仔细审问郑春月,就认定她有罪了。难道日本人的情报搞错了
现在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不要说驾驭现场的争吵了,就连插嘴都插不上。
刘子涛当然不敢给路鸣上手铐,一旦拷上了,想要拿下来就困难了,说不定铐子得换到他手上,起码手上的金饭碗要被砸掉。
“路少爷,要不这样吧,我们立刻审问郑春月,你可以在旁边的屋子里听着,如果她那几天确实跟你在一起,我们立刻放人。”局长退让一步。
“好,我得先见到她本人,看到她没有事才行。”路鸣点头道。
“好,带路少爷去牢房。”局长大人吩咐道。
张子扬带头,引领着路鸣来到警察大楼地下室的临时牢房,这里关押的都是这几天大搜捕抓来的“嫌疑犯”。
只要有警察跨进地下室临时牢房,铁门一响,这些嫌疑犯立即条件反射,全部高声大喊冤枉。
张子扬看看这些人,心里也是不忍心,可惜他管不了,也不敢管,警察冒雨搜捕嫌疑犯,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多抓些人好榨取油水。
张子扬不允许部下这样干,这种钱太脏了,也太黑了,拿了这种钱,一辈子都要被人诅咒。但是他无法禁止别人这样做,哪怕是局长也不能。
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这里关押的就是郑春月,只见她披头散发,坐在一堆稻草上。牢房里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有一堆肮脏的变了颜色的稻草。
不过郑春月看上去还好,没被打过,身上衣服也完好,她被抓进来后就已经决定要以身殉国了,不管面临怎样的拷打,她也不会把安恭根等人供出来。
她看到了路鸣,感到十分惊诧,她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救她,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路鸣。
按说冒险来救她的人,肯定是她的同胞,怎么会是鄙视她的路鸣路少爷呢。郑春月的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前面已经演了一场戏。
在警察局大楼里把一个重要嫌疑犯捞出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钱也许能保住命,受罪确实难免的。
如果是一般的富少或者有点背景的人在警察局大闹,还胖揍探长,下一秒钟就会被关押起来,十倍以上的拳棒还回去算是客气的了,然后再由家人付出足够的赎金才能领回去。
看守牢房的人打开铁栅栏门,路鸣一个箭步迈进去,死死抱住郑春月,佯装惊喜道:“春月,我来了你好吗没受什么苦吧”
郑春月被路鸣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人已经懵了,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完全短路了。
“这群王八蛋,居然诬陷你窝藏了爆炸案嫌疑犯,他奶奶的,这些天只有我跟你在一起,什么时候我成了爆炸案的嫌疑犯你不要怕,咱们有理走遍天下,你听清楚了吗一会我就带你回家,家里热床都给铺好了”
郑春月虽然被震惊得麻木了,此时也明白路鸣是来救她的,路鸣说的这些天天跟她在一起,那就是给她提供合理的证词。
又说啥家里热床哦,那就是暗示两人是相好的意思啊。
她其实并不想路鸣如此冒险,警察抓她并没有冤枉,那三个爆炸案的嫌疑犯,的确先前住在她的寓所里,三个小伙子是她的同胞和亲人,为他们去死是值得的。
一旦这件事完全查实,路鸣就会陷入深渊而不可自拔。
路鸣心里也是满满的苦涩,他这样做,冒险当然是不用说了,最担心的还是捞不出郑春月。
最坏的结果是张子扬成为爆炸案同案犯,被警局开除算是轻的,弄不好有坐牢的危险。
路鸣也会被牵扯进去,不过他有美国护照,上海警察局拿他没办法,虽说他没有什么外交豁免权,但是只要他不是公然杀人放火,警察局也不会针对一个美籍华人动刀。更何况他还有最大的靠山:盛有德。
外面的警察一时全都发懵,局长甚至后悔让路鸣见到犯人了,这不是公然教唆犯人怎么伪造证词吗
“路少爷,人你也见到了,让我们简单审一下,只要她没有问题,你就可以带人走了。”局长这话说的满是委屈。
“不行,从现在起,她不会跟你们说一个字,除非我在场,而且经过我的允许,她才能开口。”路鸣得理不饶人。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上去像在审问我啊。”局长觉得自己听错了。
“局长大人,这是我的律师证,从现在起我就是郑春月的代理律师,郑春月,你愿不愿意让我担任你的律师”路鸣问道。
“愿意,愿意。”郑春月急忙说道。
她其实连律师是什么行业、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要想活命,现在必须完全听路鸣的话,一个字都不能错了。
“记住,没有我的允许,或者我不在场的情况下,你一个字都不要说,从现在起,你要保持缄默,不论谁审问你,也不管用任何方式,你都不要说一个字,哪怕是问你的姓名、性别、家庭住址什么也不要说,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郑春月连连点头。
局长气得都想骂人了,这他奶奶的算怎么回事,堂堂警察局长,在自己的老巢里,想装个样子都装不了,审个犯人,跟马戏团小丑上台差不多。
张子扬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转过身子,用手堵住嘴,生怕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