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
阵阵狼嚎声在耳边响起,趴在草丛中的董虎并不在意野狼们尾随,他知道,野兽再如何危险,也绝没有眼前几十个篝火更加危险。
“沙沙”
一阵轻微“沙沙”声从背后传入耳中,董虎没有回头。
“大兄,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
“不急,等他们睡下后再动手。”
“诺。”
轻微“沙沙”声远去,董虎依然死死盯着百步外的几十处篝火
一刻钟
一个时辰
吵闹、大笑的声音成了寂静的虫鸣,百步外的站立的汉子也歪倒在树下
“咕咕咕咕”
有些异样的夜莺鸣叫在山林中响起,董虎小心弓身站起,借助着树木一步步靠近歪坐在树下的汉子
“噗”
董虎一手捂住汉子口鼻,利刃毫不犹豫刺穿汉子脖颈,汉子连临死前挣扎都无,身躯只是抽搐了两下便恢复了平静。
“噗”
“噗”
一击致命,每一击都准确无误刺穿敌人的颈椎,一连放倒了七人
“敌袭”
突然一声尖叫让董虎一惊,脚下却未有任何停顿,一刀刺穿尚不明所以的半大少年心脏。
“敌袭”
“敌袭”
“杀”
董虎来不及去看究竟是哪个惊动了熟睡中的马匪,双手持刀冲入居中的火堆大肆砍杀。
“杀”
董虎连连砍杀刚被惊醒的马匪,阵阵马蹄声也自背后传来。
“杀”
“杀光他们”
董小乙一刀将慌乱马匪斩成两段,百十骑如同修罗砍杀营中任何一人。
“杀”
董虎一刀将赤裸着上身汉子砍杀,奔动间已经跳上狂躁不安战马。
“杀”
董虎正要砍杀头插飞羽汉子,一人斜刺斩出。
“当”
董虎心下一惊,想也未想侧身向后斩出。
“噗”
一刀将背后偷袭之人砍杀,董虎正待追杀飞羽汉子
“大头领快走”
数名赤裸汉子嘶吼着冲向董虎。
“当当”
“噗噗”
一人独战数骑,董虎丝毫不落下风,仅片刻便将数骑斩杀。
“啾啾啾啾”
童虎连连吹响嘴里笛哨,正聚在一起厮杀的百十骑轰然散开,每十骑为一队,肆意砍杀着营内每一名赤裸马匪
两刻钟后
“噗噗”
数十名俘虏被捆绑着砍杀,百十骑连带着数百战马轰隆隆远去,不两刻钟,数十双绿油油眼睛出现在一地死尸营地
董虎一马当先,数百匹战马惊飞黑夜中无数鸟雀,天色鱼肚白时,百十骑方才追上一队马骡组成的驼队。
“大兄”
“大兄”
数十人围上前,有男有女,最大年岁的也不过二十啷当,全围在董虎身前。
“大兄没受伤吧”
“没有受伤,二弟不用担心。”
董虎跳下战马,董肥忙上前帮忙,一边询问着伤亡情况,一边说着自己的担忧。
“咱们杀了破羌这么多人,这条商路恐怕是要断了。”
董虎一阵摇头苦笑,叹气道:“破羌的要价太高,暂时也只能断了这条盐路,等咱们回去后再仔细商议一下好了。”
众人点头,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如此。
关中的盐巴主要有三个来源,其一是西部都尉之西的西海盐湖,其二是川蜀井盐,其三是河东安邑卤盐。
董虎是临洮人,自十岁时就跟着关中盐帮走西海贩盐,沿着洮水入金城,自金城沿着湟水一路向西,自西部都尉屯城龙耆城入西海取盐。
西部都尉隶属于金城郡,名下有烧当羌、破羌两大羌族,除此外还有湟中义从所属的小月氏和卢水胡一部,但不管怎么样,这些羌、胡诸部都还在金城郡名下,只要打通了金城郡上层,走商贩盐并不是真的很危险,只是近年来,金城郡商路越来越不安全,很有种董虎记忆中的造反迹象。
大战方歇,所有人都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尽管董虎并不认为刚刚吃了大亏的破羌会立马报复,但还是谨慎的设置临时营寨。
将临时营地巡视了一遍,董虎又寻来义弟董肥。
“二弟你带着人连夜前往允吾城,告知陈太守”
“就说北宫伯玉勾结太平道作乱反叛,要太守大人小心防备宋扬、李文侯、边章、韩遂等人。”
董肥一愣,虽然他不明白破羌与金城郡豪强宋扬、李文侯等人有何关系,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忙点头答应。
“大兄说的对,破羌人多势众,若那该死的北宫伯玉倒打一耙,陈太守很可能会将咱们定为匪类,那时可就真的麻烦了。”
金城郡太守陈懿不是果敢勇毅的人,一个只是贩盐走商的商贩,一个是时时威胁着金城郡安危的羌族大部,若不倒打一耙,董虎绝对相信陈懿会向北宫伯玉低头,绝对会用董虎一干人的脑袋来安抚河湟诸胡。
事关生死,董肥带着人快马加鞭前往金城,董虎却一个人坐在树下沉思
“走一步看一步吧”
董虎心下知道,即使自己先行告状、诬陷,金城郡太守陈懿也可能会在湟中诸胡面前低头,还是那句话语,实力决定一切。
董肥带着人快马加鞭前往允吾城告状,董虎则带着人休整了半日,半日后,近两百人再次沿着湟水一路向东,但他们并没有途经允吾城,而是转道前往积石山。
积石山是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夹界处,这里历来都是混乱之地,是各羌胡争斗失败的零散杂胡聚集地,历来都是贼人聚集地。
没了部族的胡人,要么投靠依附他人,要么成为马匪般的存在,能聚集在积石山各杂胡都是没了根,又不愿意依附他人的人,夹在陇西郡、金城郡的他们也每每劫掠两郡。
董虎自十岁时便跟着关中盐商往来西海贩盐走商,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必须与积石山悍匪们打交道,他很清楚这帮悍匪是如何的让陇西郡、金城郡头疼。
并不是说两郡打不过积石山,而是一旦大军攻打积石山,这帮人就会逃入青藏高原,等你回去了,他们又跑回来占山为王。
积石山不是什么钱粮广盛的地方,穷山恶水的根本养活不了多少人,即便朝廷想要驻城防守也不可能,最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穷山恶水,朝廷无法派兵驻扎在积石山,但不代表积石山没有养活人的财源,其中最大的财路就是抢掠。
关中前往西域有两条路径,一条走安定郡,一条则沿着湟水走金城。
金城极为重要,这里是进入西域的四岔路口,由金城向北,沿着山谷走允街、令居继而进入武威郡,向西进入西域。
由金城向西,沿着湟水向西,可自龙耆城进入高原,自西海走千里荒漠进入西域,亦可自湟水通过洛都谷北上进入武威郡,董虎所知的隋帝杨广征西时,就是通过此洛都谷进入武威郡。
关中走西域,自安定郡北上草原,继而折转向西进入西域,这条道路最是适合大宗货物进出,往往都是些西域香料、珠宝、马匹货物,而走湟水经商商贾,虽也贩卖些马匹,主要还是以贩卖西海盐巴为主。
积石山是穷山恶水的地方,本就养活不了多少人,全靠盐路来养活,一旦这条盐路断绝,积石山就会陷入各自厮杀之中,以此来减少人丁养活自己,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所以积石山虽也抢掠商贾,却少有杀人之事,甚至只要出价合适,他们也会帮助维护道路安全。
董虎与积石山打了数年交道,极为清楚这些人的尿性,走金城已经不安全,近两百人也不得不转道积石山。
一干人尚还未踏入积石山范围呢,就被一群百十人围住,双方一照面就都咧嘴笑了。
百十悍匪挡住道理,为首的是露着半个肩膀的孟都,见到“肥羊”是董虎,上前很是捶了下他厚实胸口。
“半年未见你小子,竟又长高了不少,这么下去,大哥还真没法子搂你小子脖子了”
“哈哈”
孟都大笑,眼睛却扫视董虎身后一干人,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哥哥半年都未有开张了,反倒不如你小子,竟一次吃了个肚儿圆,与哥哥说,兄弟今次吃了哪一个倒霉蛋”
董虎苦笑一声,叹气道:“兄弟这次着实闯了祸端,日后诸位哥哥们的生活也会艰难了许多”
“哦”
孟都心下一惊,忙拉住董虎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嗯。”
董虎苦笑点头,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皱眉说道:“破羌骤然提高盐价,看似为了些许利益,实则并非如此,依照兄弟来看,破羌很可能会造反作乱,而一旦破羌造反了,盐路自然也就断绝了,哥哥们的日子又怎能好过了”
一辈子都与盐路打交道,孟都如何看不出破羌骤然提高如此之多过路费,又意味着什么
“危机危险中却又夹杂着机遇,或许对于哥哥来说,此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或许或许哥哥有机会重新夺回湟中族地也不一定。”
孟都原本属于湟水南岸丁零羌一支,族地在破羌之西,在与破羌争斗中落败后,这才不得不来到了积石山求活。
看着阴沉着脸的孟都,董虎靠近了些,低声说道:“且不言破羌会不会造反,仅骤然提高如此盐巴价格,盐路自此也是要断绝了的,积石山的数千兄弟们又如何过活”
“兄弟也知,即便哥哥想夺回族地,仅凭数百人那也毫无可能击败了破羌,但现在破羌却要断了所有人的生计,这就不再是哥哥一人之事了,而且积石山数千兄弟又如何不想夺回河湟故地”
见孟都还在犹豫,董虎再次咬牙道:“破羌若是真的造反了,朝廷必是要出兵攻打,若是哥哥率众相助朝廷,哥哥必被朝廷所重,日后自然是河湟诸部头人”
“若破羌不造反,仅凭他们断绝了盐路一条,关中各家盐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兄弟可为哥哥牵线,别家允诺给予哥哥多少钱粮物资且不论,兄弟愿招募五百兵卒相助,除此之外,兄弟再赠哥哥铁甲百具、刀枪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