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这时也相继明白过来,置裘骏于死地的毒原来是下在茶叶中,如此,这两个被叫来回话的小厮自然便是清白的了。
“在你们侯府中负责掌管茶叶,尤其是掌管毅诚侯专用茶叶的人又是什么人,速速把人给朕找来”孙璧立刻发话。
裘家两兄弟这时也是一个激灵,赶紧迅速回话,同时心里更是一阵后怕,他们平日所用的茶叶也是由那个叫裘清的仆人所掌管安排,如果他真有问题,自己等的生死岂不是全在其一念之间
接下来又是一阵等候,待到时间都过了正午,才有人赶来禀报:“陛下,那个叫裘清的侯府管事早一步已然逃离,臣等已经派出大量人马满城搜寻其下落,必能在今日天黑之前将人缉拿”
这一回话,也就坐实了这个裘清便是凶手的身份,如此自然也就洗脱了吕振的嫌疑,他当下也请命道:“陛下,臣请戴罪立功,配合禁军将士去找出凶徒下落比起他们来,这些门道还是我们皇城司更熟悉些。”
孙璧看了他两眼,稍作沉吟后,还是点头:“准奏。务必要尽快把人拿下,尤其是要抓活的”
“遵旨”吕振答应一声,当即而去。而就在李凌见状想说点什么时,孙璧又把手一挥:“目前看来此案还得拖延一些时候,诸位爱卿都政务繁忙,就不用再留于此了,各自散了吧。”
群臣虽然心中满是疑窦,也很想知道最终结果,但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便各自称是,然后退了出去。只有李凌,在张了下嘴后,迟疑着留了下来。
对此,孙璧也未有见怪,反而从御案后转了出来,来到他跟前:“温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这样让他们散去有些过于草率了。”李凌犹豫了下后,还是照实回话。
“此话怎讲”孙璧皱了下眉头,奇道。
当下,李凌就把自己之前的推断给说了出来:“这一切虽然只是臣的一点愚见,但也有七八分的把握确认那幕后之人,至少是通过毅诚侯指使骆五关对陛下出手之人就在刚刚那些人中。”
孙璧一听,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仔细琢磨后,也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又见李凌继续道:“如此一来,现在让他们离去,岂不是就给元凶以机会,让他再想法杀那裘清灭口吗”
孙璧这时是真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只能是苦笑一声:“我真没想太多,居然犯了这么个错误。那你说,接下来该如何补救”
“盯紧他们每一个人,然后让更多相关人等去搜寻裘清的下落。臣相信,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裘清应该也能判断出自己可能被灭口,所以他未必会去见那元凶,而是想着如何出逃。所以各条离开京城道路都要照顾到了。”李凌说着,又想到一点,“还有这个裘清的来历,也可以作为追查元凶身份的线索”
“唔,你说的不错,来人”孙璧又抖擞了一下精神,叫进一名贴身的太监,又作出了这番吩咐,都是李凌现在急就章提出的对策。不过到底这么做能有几分胜算,他君臣二人也没太大把握了。
同一时间,皇城司方面又派出人马围了整个毅诚侯府,对其上上下下都进行了最细致的搜查,看有没有什么他与幕后元凶勾结的线索。不过这方面到底还是无功而回,以他们的精明,显然不可能真留下如此要命的证据来坑自己。
而等到天彻底黑下,李凌都从衙门回到家了,最后的消息才终于传了来。是他最不希望收到的坏消息裘清倒是真找着了,就在外城西边一条小沟渠附近,那儿正是一条可以悄然出城的密道,只是找到的,却只是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他们还是更早一步啊可能追查到杀他的凶手吗”看着前来报信的,一脸颓然的吕振,李凌又问了一句。
吕振苦笑摇头:“那儿本就是个三教九流聚居,龙蛇混杂之地,死个把人根本没人会在意。”他知道,这下案子线索全断,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一旦皇帝怪罪,降官申斥是肯定免不了了,甚至有可能会被直接外调到京城之外去办苦差。
所以此时的吕振只能巴巴地看着李凌:“李大人,这次你可得救救下官哪”
李凌叹了口气,看着这位也算交情深厚的同僚加朋友,想着两人初次见面时对方远比自己身份要高,但却依然对自己颇为亲近,之后更是屡屡帮衬的事情,终于点头道:“陛下那儿,我会为你开脱几句的,毕竟这一切来得太快,对方又行动计划周密,一时应对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见吕振连连点头,他又补充道:“不过,该做的弥补你也不能忘了,你听我说”当下就把之前殿中众高官权贵皆有可疑的问题给说了出来,直把吕振给吓得面色一白,这些大佬他是一个都不敢招惹得罪啊。
“李大人,这可不是说笑的,你不是在吓唬下官吧”吕振最后更是紧张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这点陛下也已知晓,现在看来,裘骏一案怕是很难再有线索了,自然只能用笨办法继续查了,这不正是你们皇城司多年来的老本行吗”李凌却把神色一肃说道。
他这倒说的不错,皇城司耳目众多,尤其是在洛阳城里,许多官员家中的奴仆就是他们的眼线。但吕振更清楚,他们敢安插眼线的多是朝中普通官员,至于权贵高官家里,却没有这样的暗子,毕竟他们也怕事情泄露,给自己带来麻烦啊。比如毅诚侯府上,就显然没有这样的安排了。
但在与李凌目光作了一阵交流后,吕振到底还是妥协了。这事毕竟重大,即便会有麻烦,甚至最后暴露会背锅,他也必须上,这不光是为了将功赎罪,更是向皇帝表忠心啊。
“那就一切拜托了。”李凌一笑,“尽快落实,我看好你。”回应他的,是对方更为苦涩的笑容,这种事情真不好办啊
“事情都办干净了”
“是的。王爷放心,那裘清是被杀死在外城西门一带,那儿本就人多眼杂,我们的人又扮作江湖中人行事,根本不惹人注意。”
“唔,这样便好。想不到孙璧他居然还能查到这一步,好在我早有安排,见状不妙,就让你们把裘骏给除掉了,不然若真让他落到皇城司手里,未必就能让他保守秘密呢。”
“王爷英明。”
“哼,论英明,终究是不如他孙璧啊我设下如此杀局,到头来还不是让他给闯过来了而且还顺利成为了天子真是老天无眼”王爷说着,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毒与不甘,让身边这位亲信不敢再发一言。
半晌后,他才又道:“事到如今,只能暂时蛰伏下来了,再出手,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危机。对了,还有一点,你离开后,去找罗天教的人,让他们接下来也给我安分点,等有更好的机会,我自会与他们联络。不过就目前的情势来看,怎么着也得再忍个一年半载,等风头彻底过了之后再作打算了。”
“是,小的明白,我这就离开洛阳,去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唔,去吧。”王爷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又拿过桌上的一个匣子,“这里头有二十万两,你看着花销。”
“谢王爷厚赏,小的一定不会辜负王爷信任的。”感激地接过匣子,又行过礼后,这位才告辞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孙璧,就且让你得意一段吧,但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总有一日,我会把你欠我的,全都连本带利拿回来”王爷在那儿念念有词,面目在这一刻,变得狰狞而又扭曲
随着裘清之死,后面的一切线索便已彻底断绝。
哪怕在接下来一段里,皇城司连同刑部等办案衙门一起对整个洛阳城各处都进行了细致的摸排查访,案情依然没有个明确的线索出现。
而在时间推移下,此案背后的隐情更是被彻底掩盖。无论是从毅诚侯府,还是并州的都督府内,都没能查到任何与幕后之人存在联系的可能。至于裘骏本人,更是如他生前所言,交游广阔,与许多权贵大人都有着相当交情,自然不可能从此处入手了。
所以到头来,这件案子还是成为了没法查明的悬案。
李凌也好,孙璧也好,纵然再是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毕竟对他们来说,将来才是更重要的,不可能真把所有精力都投放在一件悬案身上。
而时间,也由此再度缓缓而过,一年过去,新君的年号也终于完全定下,是为天佑
而孙雍的谥号庙号什么的,也都在一场场的讨论中被逐一定下,谥号为孝思纯皇帝,庙号,高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