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凌开门出来时,现场许多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院子门口,那个满脸横肉,身着甲胄,腰悬佩刀,一副杀气腾腾模样的军官,更是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他,喝道:“你便是京城来的李凌了吧”
“正是本官”虽然是被人从梦中惊醒,骤然遇到这样的变故,连到底出了什么事都不曾知晓,但李凌依旧保持着相当的镇定,目光遥遥与对方作着接触交锋,口中问道,“阁下是”
“徐州繁字营守备方山”那军官挺直了腰杆报出自己的身份。
李凌双眼一眯:“原来是方守备,倒是失敬了。可有一事本官真想不明白啊,你徐州繁字营的兵马怎么就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这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淮北这样的中原地区,可不像边疆,需要处处都布下兵马守御。虽然徐州府名下有着三营兵马,但他们多半都留在州府城池附近,几乎不会离营他往,更别提跑到几百里外的青山县来了。
“哼,这就与你无关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李凌犯下杀官大案,被人举告当场,本官既然正好到此,自然要替死去的周浣尘周县令讨一个公道了”方山大声说道。
李凌猛然一惊:“你说什么周浣尘周县令他他死了”
“怎么,到了此时你还想要否认蒙混吗”方山一脸愤怒道,“李凌,就算你曾是京城官员,官在四品,可既然已丁忧回乡,就不再有官职在身,现在以下犯上,还杀害朝廷命官更是迹同谋逆,真是罪不容诛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其他人等,但有敢阻挠的,皆以同谋论处,格杀勿论”
伴随着方山的这一声怒喝,官兵已轰然压上前来,冲进院子,一下就把挡在院门前的队伍都给冲垮了。虽然杨震已带人做着最后的抵抗,奈何那些兵马已全都怯了,纷纷让开路,而只靠他一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几十人的同时闯入呢
就在他眼中寒光一闪,想要出刀时,后方李凌已及时叫道:“都别动手”这句话不光是跟杨震说的,也是嘱咐的李莫云,后者也已经抽刀出鞘,想要放手一搏了。但李凌却看得出来,那方山和他部下那几百人马可不是说笑的,真一旦交锋,人家乱箭齐飞,别说自己,就是杨李二人怕也抵挡不住啊,毕竟这儿只是个小小的院落,根本无处藏身躲避。
随着他这一声叫出,两人的动作便是一止,然后那些官兵终于是一拥而入,把他们全数按倒拿下,最后也把李凌围了起来。只是碍于他毕竟身份不一般,到底不敢真上手,只等自家将军来作处置了。
也是直到这时,方山才稍稍放心,本来以为这一下得花不小代价呢,毕竟他可是知道李凌身边有高手存在的,人家真要拒捕,那就是个鱼死网破的下场,谁也讨不了好。
在如此情状下,李凌却依旧不见慌乱的,只看着方山道:“方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官可以直言,绝对没有伤过周县令分毫,你怎么就说他是被我所杀你可有证据吗”
“证据当然有,还有证人呢”方山大剌剌道,现在人已落到他手上,大功已然到手,他也就越发的放肆了,“我劝你还是自己交代一切,省得到时候受皮肉之苦。来人,把他给我带去县衙,本官就要在那儿把事情审问明白,也好让这杀人凶徒死个明白”
说完,他一摆手,底下兵将已分开两边,驱赶着李凌往外走去。在问不出更多东西来后,李凌只能任其摆布,被押着走出馆驿,往前方的县衙而去。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县城也是静悄悄的。
当然,这边的动静早就把周围许多百姓从梦中惊醒,无数双眼睛都透过自家门缝,紧张不安地窥探着外间一切,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只希望一切能尽快结束,让县城重回平静。
而在这许多双不安的窥探眼眸中,还有一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侯隆滔,此时便藏在县衙对面的客栈中,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让自家大人在京城怎么都拿不下来的李凌,此刻却已成瓮中之鳖,被人驱赶着,进入青山县衙。
“饶你再是精明,这次还不是被我轻易解决了你以为一个周浣尘拒绝我就能让我拿你们没办法了吗既然他找死,我就如他所愿,正好可以用他这条命把你也一并除掉青山县官府里,有的是人肯为我所用”
他得意的冷笑连声,已经能预知到李凌的最终下场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不能亲眼看着布下的这一局,置李凌于死地了。只能在这儿,等着结果。
县衙内,如今更是灯火通明,所有官吏差役人等悉数在场,他们中不少人神色都有异样,尤其是在看到李凌被押进来时,更是目光垂落,不敢与他和身后的方山有过多的接触。
方山进得大堂后,便很随意地问道:“今日这案子由谁来过问啊”
这倒真是个问题了,本来知县大人才是审案的人,但他既然已死,自然不可能再来,至于其他人,显然没资格,也没胆子在县衙正堂审案,所以居然就是一片肃静。
方山见此,便是咧嘴一笑:“你们这也太不中用了,县令一死,居然连一点担当都没有既如此,就由本官来为你们主持公道,帮你们把案情问个明白,治了这杀官凶手的罪”说完,便当仁不让地大步上前,直直坐在了“明镜高悬”的四字牌匾之下,长案之后。
虽然方山只是个武官,但此时倒是挺熟练的,拿起手边的惊堂木,便重重拍了下去:“把李凌给我带上来”
手下人立刻推搡着让李凌上堂,到底是有所顾虑,没有让他真跪下回话,只是左右盯住了他。然后就听方山又是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李凌,你可认罪就是你杀害的青山县县令周浣尘”
“这是诬陷”李凌立刻反对道,“是有人栽赃嫁祸,你们要如此陷害,可有证据吗”
“证据”方山立刻把眼一瞪,扫向了一旁的那些个县衙差吏。
当下里,就有人走了出来:“大人,小的,小的就是人证小的亲眼看到县令大人他死在自己的公房中而就在之前不久,这位李大人才从他房来,在此期间,都没有其他人进过县令大人的公房”
在这名仆役把话一说后,又有另一个书吏打扮的也站了出来:“大人,小的也能作证,昨夜县衙内也就咱们这几人而已,外人就只有这位李大人,还有他的一名随从小的还在他们离开时与他们照过面。”
接着,又有好几个杂役书吏什么的站出来作证,都说曾在之前的黄昏见过李凌二人进入县衙,去了周县令的公房。再配合一开始作证的那人的证词,便意味着他是唯一的嫌犯了。
方山便嘿嘿一声冷笑:“李凌,到了这时候,你还有何话说现在县衙内就有不下十人亲眼见过你与周县令有所接触,而且在你之后,再没人进过公房。而他又是被人刺杀而死,不是你,又能是谁
“现在证据确凿,你若再不肯如实承认罪行,那本官就只好让人对你用刑了”说到这儿,他又一拍惊堂木,似是想让人真对李凌用刑。
面对如此众口一词的指证,李凌的心猛然下沉,局面对自己那是相当不妙了,对方完全是做足了一切准备,早把县衙上下人等都给控制了呀。早知道是如此,还不如之前冒险突围呢,那在杨震他们的冲击下,说不准还有两三成的把握,可现在
虽然心中紧张不已,李凌脸上却看不出太多变化,只沉声道:“本官确实于昨夜来过县衙,但也就和周县令说了没两句话便告辞离去,何来杀他一说而且,我与周县令也是初见,更无任何冤仇,又为何要伤他呢”
“这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了,反正目前人证物证俱全,你李凌便是凶手现在,本官便要将你法办,以告慰周县令在天之灵,以明我大越王法森严”这方山也是个急性子,或者说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杀李凌了,随着大喝出声,再度一拍惊堂木,“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明正典刑”
话音一落,堂上几个差役里便有两人飞快扑出,扣住李凌的肩膊,便把他往外架去。李凌只把眼一扫,便认出他们正是刚刚当面指证自己的其中二人,很显然,对方就是同谋了。
可他想要挣扎,却已做不到,至于押在外间的杨震和李莫云,见此也是惊怒交加,愤然挣扎,便要脱身去救人。只是他们周围那些看守的兵丁见此立刻就举起刀枪,作势要刺劈出来。
一时间,局势变得彻底对李凌不利,生死已在旦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