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些家伙是太子还是永王的人,哪怕是其他朝中官员想要把水搅浑故意要对自己下手,李凌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偏偏眼前这个答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罗天教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更无仇怨姐姐被害只是他单方面的仇恨他们怎就找上自己了
可是这个疑问面前几人却给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作为首领的洪四可能还知道一点内幕,奈何适才他已被一刀杀,抛尸入河,现在都不知沉到那儿去了。如此一来,就只能与这些瑟瑟发抖,不断求饶的家伙来个大眼瞪小眼了。
“你们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长老为何要专门派人跟踪监视我”李凌寒了张脸再度问道。得到的却是茫然的摇头:“小小的几个只是奉命做事,教中大人物到底有何打算,我们是真不知道。”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后,他又眯眼问道:“那你们接下来又要如何对我总不至于就这么一路跟着,什么都不做吧”
“这个”他们明显有些迟疑,但在瞧见一旁的马老大摩挲着手中尖刀后,还是一个激灵后老实回答:“四哥曾说过很快长老就会派人前来,到时我们便可配合着他们出手杀杀你们了。”
李凌眉毛一挑:“也就是说你们罗天教接下来会另派人手从别处赶来那是哪里的人,还有,你们口中的长老又在何处”
“长老应该人在淮北,后面的人也是从那儿来的。”到了这时候,他们也不敢再作隐瞒,只把自己所知全数道了出来。
而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后,李凌心下便是一动,那敌人居然是从家乡淮北而来如此倒也说得通了,本来嘛,自己就只在两地待过,要有仇人不在京师,自然就在淮北了。他当下又问道:“淮北哪里”
这回几人却又说不上来了,他们也只是从洪四的一些言辞里听了个大概,具体内容,却并不清楚。
李凌却有了一个猜想,莫非他们口中的长老就是两月前突然举事的乱贼首脑这倒不无可能,毕竟之前发生在淮北的这场暴乱本就是有罗天教从中煽动,虽然很快就被地方官军扑灭,但一些重要人员却早不知所踪。如此,他们留在淮北某地,然后着手布置对付自己,倒是挺容易了。
可问题是,自己虽然在家乡树敌不少,可哪个也不像是罗天教中人啊,到底那背后的劳什子长老又会是什么人
见李凌依旧沉默着,几人是越发恐慌了,最后忍不住再度求饶:“李大人饶命啊,我等也只是迫于无奈才跟踪您的,现在更是将一切知道的东西都交代了,还请您放了我们吧”
李凌回神看了他们一眼,又微微点头。见此,他们几个自是一喜,要不是被绑着倒地上,此刻都要磕头连连了。杨震见此却是有些急了,赶紧上前一步:“大人”
他刚想劝李凌不要心软放了这些家伙,而是该想法把人交给沿河某处官府时,李凌却突然扭头对马老大一点头:“手脚干净点,别留后患。”
马老大嘿的一笑:“公子放心”便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其中某人揪起,手起刀落就将之刺死,再丢进了江中。
其他人都是一呆,随即剩下三人便全都奋力挣扎起来,口中则是大声叫了起来:“你好卑鄙,说话不算”
面对他们的凄厉叫喊,李凌只是淡淡一笑:“我可从来没有答应你们交代一切便可留下性命”
这话顿时噎住了三人,是啊,李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诺会留他们性命,只是刚才的逼供给他们造成了不说必死,说了还可能活的假象
而就在他们这一愣间,其他几名船工也走上前来,帮着马老大一起麻利地将他们割喉放血,然后尸体被抛入江中,在一会儿后,便沉了下去。
只看他们那熟练的样子,就可知道这些漕帮中人以往也没少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手上多添几条人命,就跟多了喝了两杯酒似的。
这一幕落到杨家兄弟眼里,却让他们再度感到了一阵心惊,尤其是发号施令的李凌,使他们打从心里感到了一阵敬畏。半晌后,他们才迟疑着上前,深深施礼道:“大人,你这么做”
“怎么,可是觉着我身为朝廷官员如此草率杀人有些不合律法啊”李凌笑看了他们一眼问道。
“不不敢。”两人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头道。不过看他们的表情,显然真就是这个意思了。
李凌笑看了他们一眼:“若是京师,这样的事情自然谁都不敢做的,但现在我们身在漕河之上,就不必有太多顾虑了。这些人既为罗天教徒,又欲对我不利,我杀他们便是天经地义”
两人又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才由杨晨道:“其实若大人担心他们活着可能暴露咱们行踪,大可以将他们交本地官府收押便是。”
“交给当地官府那就可能把我们的行踪彻底暴露了。何况,你们怎么就确信官府中没有罗天教的人呢”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前者淮北之乱,一群乌合之众都可在罗天教的引导下攻破县城,杀戮无数,你们难道真以为这会是当地百姓所为,而没有地方官吏参与吗同样道理,湖广这一带,也难保没有隐藏极深的罗天教徒。
“既然已确认敌人身份,小心些总无大过的。我可不想还没到滇南呢,就连连遇险了”李凌说着,又语气一凝,“而且我也不怕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此去滇南,也是危险重重,所以接下来行事你们都得听我的,我让你们杀人就杀,绝不可有丝毫犹豫,知道了吗”
这一刻,杨晨和杨震明显感觉到面前的李凌展露出了从所未见的一面,那等气势,就是吕大人都未有过。但这却让他们为之心折,如此狠人,才是他们兄弟想要追随的人物啊,当下里,他们便齐齐躬身一拜:“杨晨杨震愿听从大人差遣,保大人此行顺利”
“很好,咱们四人同心,滇南之行才有更大把握,安然回来”李凌说着,又看了眼远处,似乎有些怔忡的李莫云。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便也微笑着冲他略一点头,这让李凌也露出笑容来,指着前方一片水流平缓的所在道:“我们就从这儿上岸,转道陆路,往西南去吧。”
马老大忙答应一声,随着几声吆喝,船只便缓缓朝着岸边靠去。
此时,正是三更之后,天地一片漆黑,也只有他们这样常年行船的漕帮好手,才敢在这时候仓促停船靠岸而不出半点差错。
等船靠岸停稳,李凌等拿起随身行李包裹,纷纷跨步上岸。最后一个登岸的李凌冲马老大一抱拳:“此番之事多亏马老大了,他日有缘,咱们再会告辞。”
马老大呵呵一笑:“好说好说,小人就在这儿祝李公子一路顺风了。”
“你们也一样。”说完这话,李凌转身便走,其他三人则赶紧跟上,护在了他的左右。
当他们走出一程,消失于黑夜中后,船只也终于离岸,继续往南而去。马老大站在船边,目光幽幽盯在李凌消失的方向,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这位李公子,李供奉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啊。这回帮主是真看对人了,要是此人真能与咱们漕帮合作一心,我们必能成一番更大的事业”
周围其他人却是似懂非懂,他们不明白,明明动手杀人的是自家,怎么反倒说那李凌厉害了
十日后,平江县,姬家大宅。
当又一只信鸽带了消息飞来时,赵成晃还以为事情已经办成了,脸上都现出了笑容来。
可是当他看过上头的内容后,笑容就瞬间凝结:“消失了”
“长老,谁消失了目标吗”边上的心腹好奇问道。
“不光是李凌,还有洪四他们六人”阴沉下脸来的赵成晃寒声道,“薛林靖带人赶到那边,结果在到了湖广平沙渡后,就失去了洪四他们的行踪和记号,他们居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怎可能莫非是被对方识破,落到他们手上了”
“恐怕只有这一个解释了。”赵成晃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一番后,才哼声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这个李凌,他不但够警觉,也够果断,居然给我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如此看来,恐怕洪四他们几个已是凶多吉少,甚至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这可如何是好”
“哼,他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我的手掌心了我其实早已经知道了他此去的目的地,既如此,那就索性让薛林靖他们衔尾追击西南那边,官府几乎关照不到,正是杀人弃尸的绝佳之地”
说着,赵成晃已回到桌前,拿出一张纸来,提笔刷刷点点就写下一道命令。
片刻后,一只鸽子再度飞起,直奔天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