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白看着计算机制作出来的曲线图,蓝色的线条柔滑蜿蜒,仿佛一条灵动的小蛇。
只可惜,这条蓝线,只存在于“刻度零”之下。
“看样子,人类和畸变种确实没有亲缘关系。”沉白摇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结论从人类重新拾起科学那天开始,已经被科学家证明无数次了。
叶雯虽然惊才绝艳,但也只能折戟在铁证面前。
戴着眼镜的研究总长默不作声,只专心分析数据。
“曲线的波动很奇怪,和我在自己实验室做的那次差别很大,虽然总体趋势一样,但这次的波峰很明显要高于上次。”
“奇怪,这是为什么呢”
“与上次不同的变量是地点、时间、颗粒总数”
看着陷入沉思的叶雯,沉白知道这里已经没自己的事,他和叶雯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离开了。
叶雯陷入自己的世界,似乎没注意到沉白的离去。
万里楼,沉白的房间。
沉白躺在床上,将叶雯的事暂时抛到脑后。
后日就是疯狂十月的决赛,他必须养精蓄锐,虽然很有可能一轮游,但做足准备总是没错的。
疯狂十月结束后,也是联邦1206年的年末了,沉白并不打算在神都待太久。
恍恍忽忽中,外面的走廊传来女性的合成电子音,这是决赛的注意事项。
沉白对这种赛场规矩已经很熟悉,他没有仔细听,而是借着这声音沉入梦乡。
一天后。
12月19日。
帝天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时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强壮的肌肉棱角分明,手臂的力量足可以将一条山脉轻易拔起,比大海和江河还汹涌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视界范围是无死角的三百六十度
完美的武神之躯,没有丝毫瑕疵。
昨晚,他依旧没做噩梦。
绝世武神的天之病症,是“在梦境中受到的伤害会真实映射到现实”,帝天是个天天做噩梦的人,在万寿市的家中,帝天每日起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血迹,让自己的身体愈合。
s级天启绝世武神的基本能力之一,是“超速再生”。
断骨、斩足、剖心,这些重伤对于帝天来说,弹指间便可自我治愈。
真正让他疲惫不已的,是那一场接一场的噩梦。
残月,血夜。
女人的哀嚎,幼童的血,跪地的强大男人
那晚发生的一切事,都是梦魔。
然而,帝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噩梦了。
自从离开万寿市,前往第六生活圈后,他做噩梦的频率便开始降低,直至现在,几乎消失。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经常性做噩梦”,也算得上帝天“天之病症”的一部分。
梦魔愈少出现,就意味着天之病症在减弱。
也意味着帝天的力量在慢慢衰退。
头发微卷的少年武神揉了揉脸颊,他看向西边,仿佛在注视着自己的家乡。
“是你的六爻皆吉么父亲大人,可惜,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过去的回忆在帝天脑海中闪过。
平心而论,帝无悔是个完美的守护者,而且他也尽到了最大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帝天的童年,算得上幸福,帝无悔也许会缺席他的家长会,但只要在家,也依然会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然而,即使父亲是很好的父亲,儿子也是个不错的儿子,也改变不了血夜之后,注定悲剧的命运。
也许真如叶雯所说,造物主是个可恶的、有恶趣味的家伙。
深夜
神都郊外,须弥之洞。
帝无悔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件东西。
一为半脸面具,一为闪着霓虹灯光的玩具剑。
遗物神之假面
遗物童趣者的游戏
和帝天十数日前使用的那根长矛不同,神之假面和童趣者的游戏,都是威力排得上号的遗物,可以多次使用,在人类反抗旧土的数千年历史中,打出了赫赫威名。
恐怕也只有帝无悔,才能同时使用这两件遗物,疯狂十月在即,联邦为增加己方战力,特意允许他持有这个两件灭世大具。
男人将剑塞到衣服里。
然后戴上了半脸面具。
神之假面拥有的力量很多。
其中之一,就是“佩戴者不会被揭晓真身”。
比起这件遗物真正的力量,这个小小的特性相当于添头,聊胜于无。
但对今夜的帝无悔而言,隐藏身份的特性,倒也帮了大忙。
他越过边郊,来到神都市区内,随便找到一处大排档,坐了下来。
背负天命的上帝,某些时刻也和普通人一样,需要喝酒。
老板和周围客人丝毫看不出帝无悔的身份,在遗物力量的影响下,也不觉得“大半夜戴个面具”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联邦首府,繁华之地,自然不可能有宵禁这些规矩,夜市很热闹,人们和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在夜空下欢声笑语。
大排档最前面,有一个直立的液晶屏,正在播放疯狂十月选手的集锦。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但夜市上的人们还是愿意为了自己支持的选手跟人辩论一番。
联邦有官方“福彩”、夜店、观赛平台、直播网站也会有自己的小盘口,这其中,夺冠预测赔率第一的当然是帝天,不过下注的类目有很多,谁谁谁能过第几轮、最终前十名的排序除了帝天是毫无争议的冠军预定者外,还有很多地方值得下注。
帝无悔默默喝酒,看着屏幕发呆,帝天的脸庞经常出现在选手集锦中,每每出现,帝无悔总会轻笑着喝下一大杯酒。
大排档的老板有些江湖做派,是个社牛,他见帝无悔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便上去陪了一杯:
“老哥海量,你一个人喝了有三十升了吧啧啧,你生命力指数一定很高。”
“还行,凑活,不过喝不醉,总少了些意思。”
“这话在理,不过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出来喝酒”
“看比赛,这里有我认识的人。”帝无悔指了指屏幕:
“干看着无聊,总要做点什么,喝酒能打发时间。”
老板唏嘘不已:
“你认识某个参赛选手这些孩子可真是了不得我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连武者都不是。”
帝无悔轻道:
“他们大多是天启者,家境也都很好,人各有命。”
“是啊,人各有命,唉,我年轻的时候,很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天启者,又没有很好的武学天赋,连脑子也不太灵光,终身也出不了头”
“天启者也没什么好的,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我也是天启者,不也要大半夜出来喝酒解闷”
老板眼睛一亮:
“哦嚯老哥是什么能力天之哎幼抱歉抱歉,不该问的,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天之病症是每个天启者的秘密,不便示人,老板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连忙道歉。
不过帝无悔却不以为意,戴上神之假面后,他终于可以暂时卸下守护者的责任。
“不打紧,老板,再给我拿一桶酒吧。”
老板连忙称是,去后厨拿酒。
大排档偏僻的角落里,帝无悔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我的天之病症是”
他的声音小到极致,上帝的喃喃自语化作微风,转瞬消失在夜空下。
“分裂症。”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