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稀疏, 程苏然站在灯下,薄薄的吊带睡裙内曲线曼妙,一双纤细的小腿如纸白, 像亭亭净植的白荷,只可远观。
温和又美好。
江虞深深地注视她, 眼底晦暗不明。
想象着这样的然然对别人温柔以待,在别人怀里肆意撒娇, 为别人产生一切情绪她心口闷闷地疼, 却也不是被夺走了什么宝贝, 而是嫉妒, 嫉妒那个人。
可她为什么嫉妒
“什么”程苏然被问得一愣。
江虞嗓音微哑:“电话。”
程苏然下意识回答:“不是。”说完又愣住,脸色登时有些难看,“江总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吗”
江虞也怔住了。
她晦暗的眼眸被染亮, 心上霎时开出了欣喜的花, 可是那股嫉妒仍在,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甚至愈发浓厚。
与谁都能亲密, 唯独与她不能, 她们之间连普通朋友的情分都不存在
“没有, ”江虞心虚避开她视线, “随口问问, 如果冒犯了你,很抱歉。”
程苏然噎住,忽又不忍。
“那我先走了, 早点休息,晚安。”江虞转身拉开门,脚步带风。
直到人离开有一会儿。
程苏然静默在原地, 望着那扇不知关上了多久的门出神,突然,她回过味来,觉出一丝微妙的怪异感。
刚才她是不是有哪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容易让人误会电话是在卧室里接的,为了防止被偷听,她全程盯着卧室门,说话声音也不大,聊天内容更无非是嘘寒问暖。
江虞怎么就能联想到是女朋友呢
难道
程苏然思绪如潮涌,一时止也止不住。
她脑子里像有无数苍蝇飞,还是无法静下来,莫名有点想要窥探的心理,想知道如果自己说了“是”,江虞会是什么反应
不行。
明明就不是。
若弦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能够交心的朋友,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为了验证自己的某种想法,就将无辜的人卷进来。她从小到大独来独往,深知有朋友不易,所以万分珍惜。
这种想法太幼稚了。
程苏然甩甩头,强迫自己找其他事情做。
一墙之隔。
江虞把纸袋放到桌边,取出餐盒摆放好,坐下来,思索着是自己吃掉这份宵夜,还是直接扔了她现在急需一点甜的东西慰藉自己。
她盯着做工精致的餐盒,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人愿意为颜值买单。谁能拒绝好看的东西呢
谁又能拒绝美好的人呢
好像从记事以来,她就没有体会过吃撑的感受,小时候是吃不饱,长大了是不能多吃。身体是这样,心也是,不知道吃撑是什么滋味,不知道爱满是什么感觉。
吃吧,吃吧。
江虞对自己说,打开餐盒,叉了一块华夫饼放入嘴里。
浓郁的香甜味中和了心里的苦。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吃甜的。
真甜啊。
像然然的笑容,像两只小梨涡。
吃完宵夜,江虞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添加了新的一页,取标题“她”,然后飞快地输入一行字。
她不喜欢吃华夫饼了。
第二天上午,主办方领着外宾们在江城市内游玩,中午又是一场聚餐。
吃午饭前,江虞找到程苏然,带她去了酒店自助餐厅,让她先吃些东西,垫垫胃,随后再去陪外宾吃饭。
或许是已经适应与江虞相处,程苏然愈发从容,情绪再无起伏,只是在看见那张脸时,心底仍会泛起浅浅的涟漪。
她唯有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
下午的会议时间比昨天长,会后依旧是晚餐,但没有宴会了,大家得以早些回房间休息。
高强度脑力活动十分耗费精神,程苏然洗完澡,捧着会议资料靠坐在沙发上,渐渐开始有困意,一边看一边打呵欠。
今日事今日毕,看完才能睡。
笃笃笃
有人敲门。
程苏然一个激灵,嗓音软绵绵地问:“谁啊”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小,外面可能听不见,又大声重复,“谁啊”
“然然,是我。”又是江虞的声音。
“”
程苏然微怔,心好像被戳了一下,痒痒的,她没有立刻起身,只蹙紧了眉。
又来
到底什么意思
就不能让她清净一点吗
心里这么想着,程苏然还是放下资料起身,趿着拖鞋过去开门。
江虞拎着袋子站在外面,近一米八的个头让她不得不抬起视线,身高上的压迫感属实无奈,她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心猝然一跃,慌忙装作淡定的样子移开。
“又是宵夜吗我不饿,不用送了。”以为又是昨晚的情形,她不等江虞开口。
江虞却只是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房间浴室花洒坏了,能借你浴室洗澡吗”
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误会了。
程苏然脸红发窘,丝毫没有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转身往回走,“可以,进来吧。”
江虞唇角微翘,眼里闪过狡黠之色。
看着程苏然回到沙发坐下,她从容踏进屋,带上了门,拎着袋子走向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夏夜寂静,空调冷风悠悠地吹。
程苏然心不在焉地翻着资料,勉强看完了两页,不知怎么,注意力难以集中,思绪尽飘到浴室里去了。
她又忍不住多想。
江虞总是来找她,格外照顾她一点,温声细语,笑意绵绵。从前的她很轻易就会为此沦陷,但有了教训后,认清残酷冷漠的现实,她已经不敢再相信那个人的好。
无数遍“姐姐喜欢你”都可以是谎言。
不相信是不相信,但她的心依然会悸动。
只要江虞出现在她眼前,在附近,她就没办法不去注意,管得住视线,管得住嘴巴,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还是喜欢江虞的吧
明知道对方仍把自己当成金丝雀,明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彼此突如其来的重逢搅乱了。
手机忽又响起来。
是若弦。
程苏然看着备注上“若弦”两个字,乱糟糟的情绪仿佛忽然间就顺了,消失了,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喂若弦”
她甜柔的嗓音隔着门传进浴室里。
江虞正抹沐浴露,水开得很小,那声音断断续续听得清大概,她手臂微僵,霎时停下了动作,悄悄拧开一点门缝,滑溜溜的身体贴在上面。
“还好,不累,明天开完最后一场会就结束了。”
“好嘛好嘛,我答应你,下个月一定多抽几天休息。”
“家里冰箱的蛋糕吃完了吗我特意给你买的。噢,还有我走之前晒的衣服,你记得收一下”
撒娇般的语气,带着笑,熟稔又自然。
江虞皱起眉。
家里冰箱蛋糕收衣服
难道住在一起
她呼吸微滞,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悬了起来,那朵欣喜之花倏然枯萎
通话不知何时结束了。
江虞没心思继续抹沐浴露,草草冲洗干净,擦掉水,穿上了紫色丝质吊带睡裙,走出浴室。
坐在沙发上的程苏然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女人披散着头发,双目迷离,紫色吊带魅惑又性感,浓浓的风情扑面而来,像神话传说中美艳森冷的蛇女。
程苏然有刹那失神,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低头继续翻资料。
“还在看吗”江虞掩去眸底一片黯然,挨着她坐下来。
程苏然转过头,入眼是近在咫尺的脸,睫毛颤了颤,整个人僵滞片刻,身体向另一边微斜。
“嗯,”她淡淡一笑,“江总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双眼睛里满满的疏离。
江虞看着她,心突地刺痛了一下。
此时此刻,她宁愿程苏然对自己发脾气,大哭,大闹,或是强硬地赶她走,怎样都好过现在这般平静,平静到让她心慌,害怕。
真正心死的人不会有任何情绪,若是哭闹发怒反而说明在乎。
“别这么称呼我。”
“那我该怎么称呼”
“像以前一样,叫姐姐,可以吗”江虞嗓音低柔,眼神中满怀期待。
程苏然没说话,右手紧紧抠住了沙发。
像以前一样
哈哈。
讽刺,可笑。
“然然”
“不可以。”
“”
江虞表情微凝,似乎能预料到这个结果,继而笑道:“没关系,你喜欢怎样喊都行。”
“其实你不用那么防备我。”
“江总,”程苏然打了个呵欠,“我困了,你不困吗”
这是在赶客了。
江虞垂下眼,许久,轻轻点头,“好,你休息吧。”她站起来,回浴室拎上袋子,开门离去。
最后一天的会议时间短,只开了一个小时便结束了。
部分外宾当天就要乘飞机回国,剩下部分则再住一晚,明天离开。为期三天的大型会议圆满结束,所有人合了张影,各有纪念品。
主办方那边还在寒暄,程苏然匆忙回房间收拾东西。
若弦在电话里说刚下飞机,她们今晚就在外面吃饭,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自己又要飞外地出差,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几乎没有停歇。
收拾完,她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江虞迎面走过来。
两人碰个正着。
“然然,现在就走吗”江虞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她是特意推脱有事才上来的,知道程苏然要走,生怕来晚了没赶上。
好在是赶上了。
程苏然抓紧行李箱,“嗯。”
“我送你回去。”
“不用,助理来接我。”
“”
江虞静然注视着她,没再坚持,笑了笑,说:“这次合作我们很满意,以后还会有类似的大型会议,以及小会、陪同,我希望我们能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翻译组就由你们翼声包了,可以吗”
“可以。”程苏然满口答应。
谈公事她一点也不含糊。
江虞欣慰点头,拿出了手机,“那就加个微信吧,之后约时间详谈。”
程苏然几不可觉地皱了下眉,手松开行李箱拉杆,从包里取了一张名片,递给她,“微信就算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可以随时电话联系我。”
“微信不方便吗”江虞试探性地问。
“没有。”
程苏然与她对视,眼神泛着凉意,薄薄的唇不紧不慢地吐字:“删掉的人,不会加第二遍。”
作者有话要说: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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