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亲娘都这般对她了。
这世上,到底还有何人能全心信任
昌平公主愤怒又心酸地想着,悲哀地发现,自己再怒再气,也不能将两个宫女送回宫去。否则,俞太后的颜面何存
新帝刚登基,便给俞太后来个下马威。吃了闷亏的俞太后,要扳回这一城。所以将脑筋动到了顾家身上。
此时此刻,如果她大张旗鼓地和俞太后闹腾,无疑是昭告众人,俞太后不仁不慈。对俞太后无疑会是一个沉重的痛击
她万万不能这么做
昌平公主转过头,以手擦拭眼角温热的水珠。再转过头来,神色已稍稍平静:“对不起,清哥。此事怪不得你,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顾清伸出手,将昌平公主眼下残存的泪珠擦净,声音低沉而温柔:“昌平,你若信我,便将她们两个交由我处置。我不会负你,亦不会伤了母后的颜面。”
她能信自己的夫婿吗
当年的母后,对父皇亦是全心信任。可后来,父皇到底还是负了母后。
往日,顾清从未生过别的心思,也不敢有异心。如今俞太后主动赏了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顾清以后还能全心对她吗
昌平公主抬起眼,看着自己的夫婿,轻声道:“好,我信你。”
顾清似未听出昌平公主话语中的恍惚不宁,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两个宫女:“你们两人,既是母后所赐,我自要好生安置你们。来人,将她们两人领去内宅安置。”
两个宫女感激涕零,忙磕头谢恩,然后才袅袅婷婷地退下了。
其实,这等情形昌平公主见得多了。
往日诸皇子们大婚前,俞太后都会赏赐宫女。皇子们不便怠慢嫡母打发来的宫女,少不得要安置在内宅里。皇子妃们看着宫中来的宫女不痛快,碍着俞太后,又不能将宫女轰出去。只能忍了这口闷气。
盛鸿态度坚定,压根没搭理过宫中美人,谢明曦也未受过这份闲气闷气。
可赵长卿萧语晗李湘如尹潇潇,都是这么忍过来的。
万万没想到,她也有这么一日。
两只手轻轻揽住昌平公主的肩头。昌平公主顺势靠进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含泪低声道:“清哥,母后真的变了。”
心中只有权势地位,利欲熏心,行事越来越不择手段。
她的母后,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大齐太后。
顾清怜惜又无奈地轻叹:“昌平,不可胡言乱语母后素来最疼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你考虑着想。你焉能对母后心生怨怼”
这里还有宫女伺候着,昌平公主说的话,要是传进俞太后耳中,母女之间定会生出嫌隙。
昌平公主咬了咬嘴唇,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目中又闪出丝丝水光。
顾清在昌平公主耳边低语道:“昌平,偌大的公主府,养两个闲人也无妨。何苦为了些许小事和母后闹腾不喜。”
“我不会碰那两个宫女。有瑾儿足矣,我无需别的子嗣。顾家也定会全心支持母后。”
昌平公主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清哥,我信你。”
顾清知道昌平公主心中并不信,却也未多解释,只轻轻拥住了昌平公主。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素服的少女风一般地冲了进来:“爹那两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少女约有十五六岁,身材苗条,皮肤白净,一双眼眸漆黑,顾盼间神采飞扬。此时满面愠色,怒气冲冲,一双黑亮的大眼里几乎燃出了火星。
这个少女,正是顾舒瑾。
顾舒瑾已长大成人,也到了婚嫁之龄。只是,建安帝刚死不久,几位藩王也被处死。顾舒瑾总得为舅舅们守孝一年,穿上一年素服。
听闻府中多了两个宫女,顾舒瑾颇为愤怒,立刻前来诘问:“爹你是不是要做对不起娘的事”
没等顾清出言解释,昌平公主已沉着脸看了过去:“放肆不准这般和你爹说话。”
顾舒瑾用力跺跺脚,气呼呼地说道:“我是为你着急,你倒责怪起我来了。罢了,我以后再不多这个嘴了。”
昌平公主只得耐住性子,好言好语地哄了半天,才哄得女儿消了气。
昌平公主府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谢明曦当晚便得知此事,不由得哂然冷笑一声。
好一个俞太后
当真是为了权势,什么都顾不得了连最疼爱的昌平公主,也照样拿来做棋子
盛鸿略略皱眉,低声道:“母后这么做,是为了拉拢示好顾家。过几日大朝会,萧尚书会上奏折,奏请立皇后册封礼。母后使出这一招,顾家定会领情。到时候顾家联合俞家上奏折,阻拦拖延册封礼,也是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谢明曦眸光微闪,扯了扯唇角:“母后想拖延时日,借此事令你我低头。算盘倒是打得好,不够,也得看俞家顾家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你坐了龙椅,我便该坐凤椅。此事,谁也阻拦不得。”
霸气地宣言后,谢明曦看向盛鸿,却见盛鸿一脸痴迷地看着她说道:“明曦,我真喜欢你这副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样子”
谢明曦好笑又好气地白了一眼过去:“说正事,怎么又胡扯了”
“这哪里是胡扯。”盛鸿厚颜无耻地凑了过来,一边毛手毛脚一边振振有词:“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由衷表白。”
嬉闹一番后,两人相拥着低语。
“几位藩王犯下重罪,没有葬进皇陵的资格。”盛鸿低声说道:“我派人将他们的棺木运到僻静之处安葬。”
谢明曦深深地看了盛鸿一眼:“这僻静之处,也得由人看守。免得宵小贼首之辈有盗墓之举,扰得几位藩王死后也不得清静。”
盛鸿瞬间心领神会,略一点头。
时近子时,两人倦意上涌,到了床榻上,很快相拥入眠。
刚合上眼没多久,门便被急促地敲响了。湘蕙略显惊惶的声音骤然响起:“娘娘宁夏王妃自尽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