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内外风起云涌,几方势力争斗角力,终究是天子一方稳占上风。给宁王定罪的呼声在朝堂中越来越响。
宁王一直被关在宗人府,不见天日。
宁王府也一直被封。
府中的侍卫内侍及宫女,被轮番带去宗人府审问。
已经认了罪的安公公,被严刑审问后只剩一口气,关在地牢里,不知能熬几日。另有几个被牵连的内侍侍卫,也一并被拷打审问,关在牢中。
从宗人府走一遭,不死也要脱层皮。放回宁王府的内侍宫女们,或多或少都带了伤,一个个惊惧惶恐,唯恐遭受池鱼之灾
或许,这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只要宁王被定罪,宁王府便会被彻底践踏入尘泥。他们都是宁王府的人,岂能讨得了好
“王妃娘娘吃一些吧”
宁王府的内室里,传来碧桃略带哽咽的劝慰:“娘娘总不肯吃饭,如何能撑得住。”
碧桃往日还算丰润,如今瘦了一大圈。不过,比起主子来却是强多了。
素色宫服穿在李湘如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那张清瘦苍白的面颊,几乎没有血色。在碧桃的劝慰下,李湘如勉强吃了几口。
宁王府被封了两个多月,府中衣食用度倒未受什么影响。只是,对李湘如而言,再精致美味的菜肴,吃进口中也如同嚼蜡。
李湘如食难下咽,很快搁了筷子。
碧桃无可奈何,让人收拾干净,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李湘如身边。
自安公公反水认罪之后,宁王府上下便陷入混乱动荡,人心惶惶不安。李湘如更是忐忑惊惶。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还要勉力做出镇定的样子来。私下里,却是寝食难安。也不信任任何伺候的宫女。
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贴身丫鬟碧桃。
李湘如满心烦闷满面愁苦,碧桃挖空心思哄主子开怀:“奴婢让人将小郡王抱来吧”
李湘如点点头。
过了片刻,霆哥儿被抱了过来。霆哥儿还小,正是懵懂无知之龄。见了李湘如,颇为高兴地挥舞小手。
李湘如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将霆哥儿搂进怀中,一边低声呢喃:“霆哥儿乖,霆哥儿听话。霆哥儿是不是也想父王了不用怕,你父王一定能撑过去,很快就能回来了”
说着,泪水已涌出眼眶,泣不成声。手下也不自觉地用力。
霆哥儿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张嘴嚎啕大哭。
李湘如心中酸涩难当,搂着霆哥儿一同恸哭。
该怎么办
到底如何才能救出宁王
一旦被定罪,宁王便再无翻身之日了李湘如越想越是绝望悲凉,很快哭哑了嗓子。
碧桃亦是泪水涟涟。可怜的主子,心里只有宁王。宁王若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主子也撑不下去了。
李府。
李夫人也在垂泪哭泣。
李默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令人无法顺畅呼吸。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安慰亲娘:“母亲别哭了。”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蜀王殿下毫发无伤,宁王就是被定罪,罪责也不会太重。也不会牵连至宁王妃。”
这话显然只是安慰之词。
身在天家,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失了势,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宁王垮了,李湘如还有什么指望
李夫人自然深谙这一层道理,越想越是心酸苦楚:“我可怜的湘如,自嫁给宁王,整日操心劳碌,根本就没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一旦宁王湘如该怎么办”
一提宁王,李默便恨得咬牙切齿:“当日真不该将妹妹嫁给野心勃勃的宁王”
李夫人也是满心懊恼后悔,流着泪哭道:“这等时候,说这些还有何用还是想想要如何救你妹妹出火坑才是。”
大厦将倾。
李湘如身为宁王妃,和宁王夫妻一体。想跳出宁王这个火坑,谈何容易
站在一旁的方若梦默然不语。
如今,朝中以陆阁老为首的一众臣子,皆上奏折请天子下旨定宁王之罪,严惩宁王。方阁老也是其中一个。
此时便能看出家族联姻的坏处了。政治立场一致时也就罢了,若不一致甚或对立时,便很尴尬了。
如今,她便陷于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
李默没吭过声,婆婆却不止一次让她回方家,令她向祖父方阁老求情。她满心不情愿地回去后,一句没提便回来了。
婆婆知道后,颇为恼怒。这些时日,没少撂脸色给她看。
“那可是你亲妹妹,你可不能不管她啊”李夫人紧紧攥着儿子李默的手,一边哭道:“这等时候,外人是指望不上的。湘如也只能指望你这个亲大哥了。”
身为“外人”的方若梦,抽了抽嘴角,默默垂头。
总算她生了两个儿子,在婆家已立足脚跟。婆婆除了撂些脸色说些难听话之外,倒也奈何不得她。
晚上,闽王府。
霖哥儿摇摇晃晃地在练习走路,一边伸着小胳膊,模糊不清地喊着“娘”。脚下一个不稳,咚地一声摔倒了。
这一跤摔得着实不算轻。
霖哥儿立刻撇嘴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哗哗往下掉。
尹潇潇这个亲娘,丝毫没有疼惜儿子之意。笑眯眯地说道:“霖哥儿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顺便拦下蠢蠢欲动想上前扶起儿子的闽王:“让他自己起来。男孩子就要皮实一些,别太娇惯了。”
闽王心疼得不行:“霖哥儿还小,就别这般严厉了。他刚才定是摔疼了”
“慈父多败儿”尹潇潇瞪了闽王一眼:“我管教孩子的时候,你在一旁看着就是。”
闽王妃的淫威之下,闽王殿下只得闭口不语。
霖哥儿哭了一会儿,见爹娘都不管自己,只得慢腾腾地爬起来。这次再迈步,就要稳当多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笑。
笑着笑着,尹潇潇忽地叹了一声,转头问闽王:“听闻陆阁老今日在朝中上了奏折,奏请皇上下旨给宁王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