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著向其他人望去,说道:“你们说呢”
特莫勒族的首领卡达罗说道:“我们南下的目的只是劫掠,不是攻城略地,要拿下大明,凭咱们的实力还不够瞧的,伏都都能看破的计谋也不叫计谋了,照我看咱们要么就无视情报,自己随便找点小城劫掠一番,要么就依照情报,从张家口堡跨过长城,然后绕过宣府,在京城周围劫掠一圈,在眀军反应过来之前就重新出关而去,这两条路都挺好,不用损兵折将获利又足够丰厚,大汗觉得如何”
阿著目光向其他几个人望去,永布谢族首领刺亦卜道:“我觉得卡达罗说得对,我们南下目的只是为了劫掠,犯不着为汉人卖命打头阵,假若情报可靠,我们越过长城到关内劫掠一番就走,这才是最英明的决定。”
大家纷纷附和,阿著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这才问他左手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鞑靼道:“吉囊,说吧,你有什么意见”
阿著之子吉囊说:“尊敬的父汗,我赞成伏都叔叔的意见,我们不能太过相信明人,我们的目光应该看远一点,咱们若能拿下大同,将会大振父汗声望,若能在大同站稳脚跟,整个大草原都会对咱们俯首翼从,虽说要冒点险,损失会大一点,但是收获更百倍于此,值得啊”
阿著右手边坐着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他乃阿著的小儿子阿拉坦,听到哥哥的话他立刻反驳道:“大哥的话我不赞同,我们目前应该做的是保存实力,明人不可信,咱们还是不要入关的好,咱们沿着关口劫掠一番即可。”
吉囊道:“小孩子你懂什么,眼下大同兵变,正是拿下大同的最好时机。”
阿拉坦驳道:“正因为大同兵变,我们更不能对大同动手,以免因我们的压力,导致大明朝廷对兵变者采取招抚手段,顺利解决兵变啊。”
吉囊反唇相讥道:“照你的意思,我们准备许久,召集十余个部族,就只能望着长城兴叹吗这是懦夫的行为”
阿著喝道:“吉囊,不能这样说你弟弟,你们的意见都很有道理,吉囊你目光长远,勇于冒险,阿拉坦小心谨慎,也没有错,不过为什么大家都没有考虑按兵不动观察形势变化呢如今局势未明,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静静地等待更多情报,看清局势之后再做决定不迟,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回去了。”
阿著想坐等情报传来,不过接下来两天南边的情报突然骤减,探子都说大明关闭了互市,关口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鞑靼探子只能远远观察关口上的情况,却发现一切如常,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第一次军事会议后的第三天,阿著又将大家召集到自己汗帐之中,阿著说道:“这几天又有几位族长率族人赶来加盟,咱们的军队越发强盛了,最近南边的情况大家想必已经知道了,眀庭似乎觉察到了我们的举动,他们关闭互市,封锁关口,最近咱们的人一点情报也传不出来,最后收到的消息是关于大明派出钦差从太原带了几万人来到大同城下,对此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私下也和本汗沟通过了,不过本汗前一次就说过了,要等待消息,局势明朗之后才能做出决定,这不,今天一早,本汗再次收到两份来自大同的消息,消息的内容不尽相同,一份密信来自弥勒教主李福达,一封密信来自眀庭最头疼的另一个大麻烦,大家猜猜看究竟是谁送来的”
大家都在思索的时候,阿拉坦脱口说道:“父汗,莫非是与弥勒教齐名的白莲教”
阿著赞道:“不错,正是白莲教,阿拉坦,一般人根本搞不清楚弥勒教与白莲教有何区别,你是如何想到白莲教去的”
阿拉坦说道:“父汗难道忘了你为我安排的那位汉人老师赵全,他懂得的东西可多了,正是他跟我说的。”
阿著颔首道:“原来是他,看来本汗还找对人了,你要向赵先生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了父汗的期望,这另一份密信正是白莲教无天大护法派人送来的,你们猜弥勒教主以及这个白莲教无天大护法都在信里说了什么”
大家都一起摇头,阿拉坦又道:“父汗,我猜弥勒教主催咱们南下用兵,而白莲教的想法应该差不多吧。”
阿著讶道:“阿拉坦,真想不到你居然差不多猜中了,小小年纪能有这等见识着实不错,弥勒教主在信中说眀廷派遣锦衣卫都指挥使段飞来到大同招抚叛乱士兵,谈判相当顺利,他要我们加紧兵发宣府,他会在大同响应,杀死段飞夺取大同,让大明军队顾此失彼,而白莲教的信则说大同兵对段飞带来的几万人马很不放心,初次谈判失败,双方正在对峙中,白莲教表示可以安排内应在拒虏门开关放咱们前往大同,同时大同也有人可以为咱们打开北门,唯一的要求是杀死锦衣卫都指挥使段飞。”
阿著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两封信所述的情况不太一样,大同兵变究竟是已经平息还是正在僵持中,弥勒教和白莲教谁更可信你们觉得我们该相信谁”
鞑靼蒙郭勒津部酋长阿尔萨伯罗特是阿著的弟弟,他手里掌着当年威震大草原的火筛留下的四万大军,乃是阿著既靠重又不得不提防着的力量,听到阿著的话,阿尔萨伯罗特微笑道:“大汗心中早有判断,何不说出来让咱们斟酌一下”
阿著脸上微现不愉,他哼了一声道:“也罢,有人刚刚赶到,还不大了解形势,本汗就解释一下吧,弥勒教主希望咱们尽快兵发宣府,他的话不尽不实,白莲教想要打击眀庭,希望咱们重演当年瓦刺兵临北京的情景,杀死正德亲近的重臣,这也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毕竟段飞曾经破坏过他们起兵造反的好事,天下越乱对白莲教越有利,因此本汗觉得白莲教的来信可信度较高,你们觉得呢”
阿尔萨伯罗特没有吭声,其他人倒是有几个随口附和,事实上阿著的分析确实是有些道理的,阿著见状心中暗暗得意,继续说道:“照常理分析,倘若兵变平息,钦差入主大同,大同各卫的情况定会有所改变,段飞是支持开放互市的,倘若他进了大同,绝不会关闭互市,之所以大同各卫毫无动静,互市却突然被关闭了,这说明大同的叛乱没有平息,叛军如今面临前后夹击的压力,他们害怕咱们看出大同的情况,因此故意维持原状,又切断了一切消息来源,就是想让咱们错判形势,失去夺取大同的最佳时机。”
阿著话音一落,阿尔萨伯罗特便质疑道:“大汗是打算放弃联合弥勒教的计划,转而与白莲教共谋天下吗”
阿著雄心勃勃地说道:“只要咱们拿下大同,大明藩篱尽失,咱们进可攻退可守,大明的天下将唾手可得,草原上的苍鹰将重新雄视天下,这个险咱们值得冒”
阿著话音刚落,帐外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报营外有人飞箭传书,信上有达延汗的鹰纹印花,请大汗过目”
阿著喝道:“我父汗的龙纹印章快拿进来”
一个护卫将信取回呈给阿著,阿著看着信封上的鹰纹印花,双手有些颤抖,他急忙拆开一看,双眼倏地闪过兴奋的神采,他拍案大笑道:“真是成吉思汗天可汗保佑,父汗当年安排在大明的棋子终于再现,有他安排,咱们拿下大同将毫无困难,甚至攻入京城也不会损耗多少人马,父汗英明,神灵佑我咱们黄金家族将重新入主中原,普天之下尽是咱们的牧场,所有眀人都将成为我们的奴隶,所有眀人少女的初夜都将由咱们黄金家族的子孙尽情享用,全大明的财产和女人将任咱们取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立刻传令,厉兵秣马,兵发大同”
“且慢”阿尔萨伯罗特站起来喝道:“大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封信是谁写的父汗当年在大明安排了什么棋子,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
阿著眼里狂喜丝毫不减,他耐性的解释道:“父汗当年殡天之前曾经跟我说,他在大明安排了许多棋子,希望能够用上,时隔二十多年,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个鹰形印记,前一次,那是在朵颜三卫被父汗诱反,叛离大明的时候,大明的钦差就是被一个棋子害得全军覆没,没能抵达朵颜山”
阿尔萨伯罗特追问道:“时隔多年,谁知道这些棋子还能用否信中可否有此人身份证明他在大明究竟是何身份为何大汗有如此把握,连北京都能轻易拿下此事非同小可,大汗不能再瞒着咱们了”
“对啊”特莫勒族的首领卡达罗等纷纷附和,阿著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此人在信中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印信为证,他就是大明朝天子身边最有实力的大太监,司礼监张锐这封信是他派自己的心腹,跟随钦差段飞前来大同平抚叛军的监军,东厂厂督李华派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