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
引得一直沉默的苏知意也开口:“族长,您不是说笑吧?哪里来的人证?当初那个婆子,就是妹妹的养母,也已经死了。”
不错过任何一个贬低余笙笙的机会。
余笙笙睥睨看她:“我养母?那不就是你亲娘吗?那个婆子。”
苏知意:“……”
脸色涨红,喉咙哽住。
竟然把这茬忘记了。
苏砚书拧眉,扶住苏知意肩膀:“笙笙,你何必咄咄逼人?”
余笙笙懒得理他。
金豹豹翻个白眼:“她自己找说,怪别人。”
苏怀远喝道:“都闭嘴!”
他对族长行个礼:“族长,您说有人证,是什么人?会不会有人故意说谎,想引起我们苏家不宁?笙笙虽没有长在我身边,但她的容貌,与拙妻有许多相似之处。”
苏夫人摸着脸,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确实是像,但是,像,又能说明什么?
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啊。
她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笙笙跟她不亲,怎么都不亲,会不会真的,根本就不是她生出来的孩子?
否则,哪有孩子与母亲这样不亲的?
族长缓声开口:“我找的人证,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也不会信口雌黄。”
他转身看门外:“请进来吧。”
话音落,有两人慢步走来。
齐牧白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外罩一层薄纱,风流潇洒。
他身边是个女人,三十大几岁,穿紫色衣裙,绣百花图,花边又用金色绣过,金光微闪,贵气是贵气,但也落了俗气。
肤色也算白,眼角已有隐约的纹路,法令纹也略有点深,嘴唇上涂着深红口脂,嘴角微微下垂,更显几分苍老与严厉。
余笙笙看到她的脸,她浑身的打扮,有点恍惚。
说实话,这样贵气的虞氏她从未见过。
对虞氏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前,齐牧白被放逐在乡下庄子上,她有时候会偷空来看望。
虞氏是妾,齐牧白是庶出,否则也不会被主母打压对此,所以她连看儿子都得偷偷摸摸。
每次见她,她的脸上都写满愁苦,早早地就有了衰老之相,皱眉显现,额角的头发也泛起霜白。
那时候她的衣裳也是旧的,虽不至于打补丁,但也是磨了边毛,或者绣花脱线,颜色黯淡。
哪像此时,额角的霜白虽然还在,但头上抹了桂花油,插满华翠,穿绸裹缎,绣花精致。
她应该是保养过,自从儿子开始出人头地,受家族重视,她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因此,腊黄的皮肤逐渐开始变白,皱纹也变浅了些。
余笙笙还记得,那会儿虞氏会哭着拉住她的手,感谢她对齐牧白的照顾,说以后一定会报答她。
余笙笙不动声色,看着虞氏走进院子。
“这位,你们都认得吧?新科状元,也是知意的未婚夫。”
族长给众人做介绍:“这位,就是状元郎的母亲。”
“她来做证人,你们总该相信吧?”
金豹豹小声嘀咕:“小狗东西和生他的老狗东西,有什么可信的?”
余笙笙抿唇,差点忍不住笑。
下一刻,虞氏径直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如当年一样。
“笙笙!”
虞氏上下打量,满脸欣喜:“好久不见,你越长越好看,身上穿的也比早先好了。”
她的欣喜,浮于表面,余笙笙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大户人家,就是养人,你和原先相比,确实不一样了,不像当初非要吵着嫁给牧白时干瘦小丫头的样子了。”
现场一静。
余笙笙嘴角微翘:“您的穿戴和当初也不一样,不像当初在乡下哭诉齐夫人对你这个妾室不好,克扣你吃穿时的憔悴模样了。”
“不过,这脑子倒是和从前一样,不大好使,爱记错东西,我可没有非要吵着嫁给你儿子,你未来媳妇在那儿,小心她听了对你这个婆婆第一印象就不好。”
余笙笙偏头看苏知意:“你婆婆来了,不打个招呼吗?”
苏知意:“……”
苏砚书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手臂挡住苏知意,警惕地看着虞氏。
妾室,克扣,憔悴,脑子不大好使,几个词像耳光,抽在虞氏脸上,把她虚浮的笑意打碎,一点渣不剩。
“笙笙,你这丫头,嘴和之前一样,还是没有教养,以前在乡下,守着你养父母的那处破房子也就罢了,现在到人家苏家,岂能不知收敛?”
“你这副样子,和你那个缺德的养母真是很像。”
余笙笙笑纹都没变:“你去和你未来儿媳妇说,你说的那个缺德的人,是她亲生母亲。”
虞氏怒道:“你……”
她本就一脸苦相,现在恼怒起来,更显几分刻薄。
她抬手还想打,被金豹豹一把抓住手腕。
“哪来的不开眼的老太婆,腆着一张苦瓜老脸,也敢对我家小姐劝手?”
虞氏大声:“放肆,哪来的贱丫头,我是状元郎的娘!”
“呸,我还是郡主的丫环呢,”金豹豹丝毫不惧,用力把她往齐牧白的方向一甩一推。
“狗东西,看好你娘,什么玩意儿,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齐牧白脸上青白交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来之前,他都叮嘱过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非得把不堪、没有学识的一面暴露出来,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尤其是在笙笙面前。
他其实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很想有一天出人头地,不止要娶余笙笙,还要让别人高看他们母子一眼,让别人觉得当初看不起他们是大错特错。
可他忘了,他的生母,本就是个小妾,以前戏班子里的唱曲的,除了戏本,其它的书一本没读过,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和戏班名。
哪怕现在换了衣裳,破衣换成华服,依旧如此。
内在是改不了的。
他扶住虞氏,手上微微用力。
“笙笙,我母亲来,不是为了和你叙旧,她是……”
“我也没什么旧和她好叙,”余笙笙字字干脆,目光冷厉,“来干什么,直接说吧。”